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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兰

烬色南洋

巴吞他尼府的夜晚弥漫着稻田与河水的湿润气息,远处Wat Phailom寺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直升机降落在寺庙后方的空地时,惊起一群夜栖的水鸟。

“就是这里了。”晏烬望着寺院的尖顶,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他的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可怕,但眼神依然锐利。

迟薇扶着他走下直升机,阿杰则迅速指挥手下在四周布防。这个位于湄南河畔的小村庄安静得过分,连犬吠声都听不见。

“先生,这里不太对劲。”阿杰低声报告,“太安静了。”

晏烬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黑暗中沉寂的村舍:“先去找方丈。”

Wat Phailom寺是这一带最古老的寺庙之一,以种植珍稀兰花闻名。据梭温所说,血兰只生长在晏烬父亲当年的种植园里,而那个种植园就在寺庙后方。

他们敲响寺门,许久才有一位年迈的僧人来应门。看到晏烬的瞬间,老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帕亚纳方丈在等你们。”他用流利的泰语说,侧身让出通道。

寺庙内点着昏暗的油灯,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某种特殊的花香。在正殿后方的禅房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正坐在蒲团上,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你长得真像你的父亲。”老僧人抬头看向晏烬,眼中有着岁月沉淀的智慧,“我是帕亚纳,你父亲的老朋友。”

晏烬在迟薇的搀扶下坐下:“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帕亚纳方丈为他们斟茶,“当年他就是在我的见证下,与猜瓦、梭温结为兄弟的。”

茶水呈现出奇特的淡红色,散发着与空气中相似的花香。晏烬没有碰那杯茶,直直看着老僧人:“您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帕亚纳方丈叹了口气:“为了血兰。但你父亲发誓永远不会用它。”

“为什么?”

“因为血兰的培育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老僧人的目光变得深远,“它靠吸收特定血脉者的鲜血生长。你父亲发现这个秘密后,就封存了整个种植园。”

迟薇的眉头紧蹙:“所以梭温是在骗我们?”

“不,他说的是实话。血兰确实能解百毒,但每株血兰的培育,都需要一个至亲之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晏烬因这个真相而脸色更加苍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迟薇连忙为他擦拭,眼中满是担忧。

“还有其他方法吗?”她问老僧人。

帕亚纳方丈摇头:“这是唯一的解药。二十年前,猜瓦中了一种奇毒,你父亲宁愿被他误解,也不愿用血兰救他。这就是他们恩怨的开始。”

真相如同一把钥匙,解开了缠绕二十年的谜团。晏烬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面容——那不是因病痛而产生的痛苦,而是因背叛挚友而产生的愧疚。

“带我去看种植园。”他最终说道。

种植园位于寺庙后方的一片隐秘山谷中,四周被高大的竹林环绕。当帕亚纳方丈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月光下,一片血红色的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每一株都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就是血兰。”帕亚纳方丈轻声说,“你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守护着这里。”

晏烬走到花丛前,伸手轻抚那些花瓣。触手冰凉,仿佛真的在触摸鲜血。

“如何使用?”他问。

“取三片花瓣,用无根水煎煮。但每用一次,就需要用培育者的鲜血浇灌一次,否则血兰就会枯萎。”

迟薇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残酷循环:如果要救晏烬,就必须用他的血来培育新的血兰,而这会加速他的死亡。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不甘心地问。

老僧人沉默地摇头。

就在这时,阿杰急匆匆地跑来:“先生,薇姐,有情况。村外来了三辆车,看起来不像当地人。”

晏烬的眼神一凛:“多少人?”

“至少十五个,装备精良。”

迟薇立刻拔出手枪:“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帕亚纳方丈却拦住他们:“从密道走。这个种植园有你父亲留下的逃生通道。”

他走到一株特别高大的血兰前,轻轻转动花茎。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地面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这条密道通向湄南河畔,那里有艘船在等你们。”老僧人递给晏烬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三片血兰花瓣,足够一次用量。记住,只有在生命垂危时才能使用。”

晏烬深深看了老僧人一眼:“谢谢您。”

他们刚进入密道,上方就传来了枪声。帕亚纳方丈重新关上入口,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僧袍,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密道内阴暗潮湿,只有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晏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完全依靠迟薇的搀扶才能前行。

“坚持住,”迟薇在他耳边低语,“就快到了。”

密道的尽头是一处隐蔽的码头,一艘小型快艇静静停泊在岸边。阿杰率先上船检查,确认安全后才招呼他们上去。

快艇驶入湄南河的主河道,将Wat Phailom寺远远抛在身后。晏烬靠在船舱里,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装有血兰花瓣的布袋。

“我们现在去哪里?”阿杰问。

迟薇查看了一下导航:“往南,去暹罗湾。我们在那里有个安全屋。”

晏烬突然开口:“不,去曼谷。”

“你的身体...”

“娜塔雅在曼谷。”晏烬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既然设下这个局,就一定还有后手。我们不能一直逃避。”

迟薇还想反对,但看到晏烬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快艇在夜色中顺流而下,湄南河两岸的灯火如同星河倒映在水中。晏烬因疲惫而沉沉睡去,迟薇守在他身边,轻轻握着他冰凉的手。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轻声说,“无论如何都不会。”

第二天清晨,他们抵达曼谷。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车水马龙的喧嚣掩盖了暗流的汹涌。

他们落脚在曼谷河畔的一处安全屋,这里与晏烬名下的一个货运码头相连,便于随时撤离。

迟薇立刻开始准备煎药。按照帕亚纳方丈的指示,她收集了雨水作为“无根水”,将血兰花瓣放入特制的药壶中慢慢煎煮。

药汤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散发着与血兰相同的花香。当迟薇将药碗端到晏烬面前时,他因高烧而神志不清。

“阿薇...”他喃喃着,手指无力地抓住她的衣袖。

“喝下去,”她轻声哄道,“喝下去就好了。”

药汤见效极快。不过半个小时,晏烬的呼吸就平稳下来,脸上的死灰之气也渐渐消退。他沉沉睡去,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因虚弱昏迷。

迟薇守在床边,直到确认他的情况稳定,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忙的河道。货船来来往往,游客的观光船欢声笑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但她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手机震动,是阿杰发来的信息:“已查到娜塔雅的位置。她在是隆路的一栋写字楼里,看起来是在经营一家进出口公司。”

迟薇回复:“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傍晚时分,晏烬醒来。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感觉怎么样?”迟薇问。

“好多了。”他试着坐起身,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不再咳血,“血兰果然名不虚传。”

迟薇将阿杰的调查结果告诉他。晏烬沉思片刻,说:“安排一下,我要去见娜塔雅。”

“太危险了。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

“正因为刚刚好转,才要趁她措手不及。”晏烬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见面地点定在一家高级餐厅,全程有严密的安保措施。

娜塔雅对于晏烬的邀约似乎很意外,但还是准时赴约。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职业套装,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成功的商界女强人,完全不像猜瓦的女儿。

“晏先生,久仰大名。”她在晏烬对面坐下,笑容得体,“听说您前阵子身体不适,看来是康复了?”

晏烬微微一笑:“托令尊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这句话让娜塔雅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令尊没告诉你吗?他给我下了一种奇毒,只有血兰能解。”晏烬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而血兰,正好在我父亲的旧种植园里。”

娜塔雅的脸色微微发白:“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就说点你知道的。”晏烬放下刀叉,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梭温将军昨天在清迈遇刺身亡。你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娜塔雅的意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

“看来你不知道。”晏烬靠回椅背,“有人在我们之后清理了现场,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了。”

餐厅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与这场暗藏杀机的对话形成诡异对比。

“您怀疑是我做的?”娜塔雅终于恢复了镇定。

“我怀疑是同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做的。”晏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而这个人,很可能也与令尊的死有关。”

娜塔雅的手指微微颤抖:“我父亲是自杀的。”

“是吗?”晏烬推过一个信封,“这是令尊死前留下的信,警方没有公开的内容。”

娜塔雅迟疑地打开信封,阅读信纸上的内容。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不可能...”

“令尊在信中说,他发现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晏烬注视着她的反应,“而这个背叛者,现在想要斩草除根。”

娜塔雅猛地站起身:“我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等。”晏烬叫住她,“如果你改变主意,想知道真相,随时可以联系我。”

娜塔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迟薇从隔壁桌走过来,在晏烬身边坐下:“她不知道真相。”

“但她很快就会去查证。”晏烬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而当她发现我说的是实话时,就会成为我们最好的盟友。”

回安全屋的路上,晏烬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入码头,他才突然开口:“血兰的花瓣还能用几次?”

“还有两次用量。”迟薇回答,“帕亚纳方丈说,每片花瓣只能用一次。”

晏烬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当晚,晏烬的病情再次反复。虽然不如之前严重,但明显血兰的效果在减弱。

“我们必须找到彻底解毒的方法。”迟薇担忧地说。

晏烬靠在床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血兰只是缓兵之计。真正的解药,恐怕还在娜塔雅手中。”

“为什么这么说?”

“猜瓦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梭温,但很可能会留给自己的女儿。”晏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且,如果娜塔雅真的想为父报仇,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要绕这么大圈子?”

迟薇恍然大悟:“她在试探。”

“没错。”晏烬点头,“她在试探我知道多少,也在试探我值不值得合作。”

就在这时,阿杰匆匆敲门进来:“先生,薇姐,娜塔雅来了。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晏烬与迟薇交换了一个眼神:“让她进来。”

娜塔雅再次出现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白天的从容。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你说得对,”她直接说道,“我父亲不是自杀的。他是被灭口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交握:“我查了他的财务记录,在他死前一个月,有大笔资金被转移到海外账户,收款方是一个叫‘黑蛇’的组织。”

“黑蛇...”晏烬沉吟道,“我听说过他们。一个专门为权贵处理‘麻烦’的秘密组织。”

娜塔雅点头:“而且我发现,梭温将军生前也与这个组织有过接触。”

这个信息让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如果梭温也与黑蛇有联系,那么他的死很可能不是娜塔雅所为,而是黑蛇在清理门户。

“你知道是谁雇佣了黑蛇吗?”迟薇问。

娜塔雅摇头:“他们的客户信息极其隐秘。但我父亲在日记中提到过一个代号——‘龙王’。”

晏烬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代号他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迟薇注意到他的异常。

“龙王...”晏烬的声音很轻,“是我父亲当年的代号。”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猜瓦的死,梭温的死,还有针对晏烬的暗杀,都与二十年前的恩怨有关。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很可能与“龙王”这个代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窗外,曼谷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隆隆。

暴风雨要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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