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的疲惫与归家的松弛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丁程鑫本以为洗个热水澡便能驱散那点从考场带出来的寒意和劳累,却没想到,夜半时分,身体深处那点被忽略的不适骤然发难,来势汹汹。
他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刺骨的寒意中惊醒的。喉咙干痛得像被砂纸磨过,浑身关节酸软无力,偏偏皮肤却又滚烫得吓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喝水,却头晕目眩,手臂软得撑不起身体,反而弄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下一秒,卧室门就被猛地推开。马嘉祺第一个冲了进来,他甚至没开大灯,只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几步就跨到床边。
“阿程?”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但动作却迅捷无比,伸手探向丁程鑫的额头,那灼人的温度让他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紧接着,另外五道身影也如同鬼魅般迅速出现在门口,将本就并不宽敞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们显然都还没睡,或者说,一直处于某种警觉的状态。
“怎么了?”张真源的声音带着担忧,他动作利落地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想去开灯。
“别开大灯,刺眼。”马嘉祺阻止了他,声音低沉,他的手依旧贴在丁程鑫滚烫的额头上,没有移开。
丁程鑫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懵,高热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他只看到弟弟们模糊的身影围在床边,感受到额头上那只微凉的手带来的短暂舒适。他难受地哼唧了一声,声音虚弱:“头疼……冷……”
宋亚轩已经挤到了床边,不由分说地握住丁程鑫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惊呼:“丁哥你的手好冰!” 可他自己的手心,却因为紧张和某种隐秘的兴奋,微微汗湿。
贺峻霖已经转身出去,很快拿来了医药箱和新的温水。他冷静地指挥:“应该是重感冒引发的高烧,先测体温。马哥,帮忙扶一下。”
马嘉祺依言,手臂穿过丁程鑫的后颈,将他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个姿势使得丁程鑫整个人几乎被圈在马嘉祺的臂弯和胸膛之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马嘉祺的颈侧。
严浩翔沉默地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粗暴,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焦躁。刘耀文则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床边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转悠,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一遍遍地问:“丁哥,很难受吗?丁哥?”
体温计显示的数字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更加难看。
“39度8。”贺峻霖报出数字,语气凝重,“必须物理降温,如果降不下来,得去医院。”
“不去医院。”马嘉祺立刻否决,声音不容置疑。他将丁程鑫往怀里又带了带,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外界的干扰,“家里有药,先处理。”
张真源已经拧了湿毛巾过来,递给了马嘉祺。马嘉祺接过,动作轻柔地敷在丁程鑫的额头,然后又用另一条毛巾擦拭他的脖颈和手臂。
丁程鑫昏昏沉沉地靠在马嘉祺怀里,只觉得冷热交替,头痛欲裂。弟弟们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他们的触碰时而冰凉,时而温热。他感觉到宋亚轩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听到贺峻霖在准备退烧药,感受到张真源担忧的视线,还有严浩翔和刘耀文那无法忽视的、焦灼的存在感。
他被彻底地包围了。
这种包围,不同于平日里的亲近,更像是一种密不透风的囚禁。他像一只生病的幼兽,被强行圈禁在巢穴深处,所有的挣扎和不适,都只换来看守者更紧密的束缚和更“细致”的“照料”。
“乖,把药吃了。”马嘉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力量。他接过贺峻霖递来的药片和水杯,小心地喂到丁程鑫嘴边。
丁程鑫顺从地咽下药片,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清醒。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扫过围在床边的弟弟们。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清晰的担忧,眼神专注得仿佛他是世间唯一的焦点。
可是……为什么,他心底会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为什么他觉得,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让他有些窒息?为什么那担忧的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别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高热的混沌很快再次席卷了他,将这些细微的疑虑冲刷得七零八落。他只觉得累,只想在这片看似安全的包围中沉沉睡去。
马嘉祺小心地将他放平,替他掖好被角。湿毛巾被重新换过,冰冷地贴在他的额头。
“我们轮流守着。”马嘉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对其他几人说的。
没有人有异议。
灯光被调到最暗,弟弟们或坐或站,如同沉默的守卫,牢牢把守着这间卧室唯一的出口,也把守着床上那个因高烧而脆弱不堪的人。
丁程鑫在药物的作用下,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海上,周围是汹涌的暗流,而弟弟们,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却不知道,这些浮木,正将他带往更深、更无法挣脱的漩涡中心。高热的囚笼已然落锁,而他,是其中最珍贵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