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划的来访像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吹皱了别墅内平静的湖面,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然而,这阵风却带来了一些玻璃罩外细微的声响,提醒着丁程鑫,外面那个广阔而复杂的世界,依然在运转。
他的个人工作开始逐渐恢复。一些线上采访、单人直播、以及需要他独立完成的创意策划案,接踵而至。弟弟们遵守着新的“规则”,在他工作时尽量不打扰,给予他足够的空间。但丁程鑫能感觉到,每当他专注于屏幕,与外界进行连接时,身后或周围,总会有几道无声的视线,如同隐形的丝线,依旧牢牢地系在他身上。
他们不再强行介入,却从未停止关注。
这天,丁程鑫需要和一个新的音乐制作团队进行线上会议,讨论一首单曲的编曲方向。对方团队里有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Omega助理,声音甜美,思维活跃,在讨论中提出了几个颇具巧思的建议,丁程鑫出于专业认可,多次给予了肯定和鼓励。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双方都觉得很愉快。丁程鑫关闭视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刚站起身,就发现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要进来。
“哥,会议结束了?”马嘉祺的语气很自然,目光却快速地扫过已经暗下去的电脑屏幕。
“嗯,刚结束。”丁程鑫活动了一下肩膀,“挺顺利的,对方团队想法不错,尤其那个Omega助理,很有灵气。”
他只是随口一提,分享工作进展。
马嘉祺点了点头,将文件递给他:“这是下个月线上演唱会的初步流程,你看看。”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接了一句,“Omega助理?听起来很专业。”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丁程鑫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说出“Omega助理”几个字时,马嘉祺周身那沉静的黑檀苦艾酒气息,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
丁程鑫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向马嘉祺。马嘉祺也正看着他,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是工作伙伴。”丁程鑫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澄清。
马嘉祺微微颔首:“我知道。”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帮丁程鑫按了按太阳穴,动作熟练,“哥觉得有灵气,那肯定是很优秀。不过后续细节沟通,可以让经纪人跟进,你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太累。”
他的话语体贴,安排合理,仿佛完全是从丁程鑫的身体角度考虑。
但丁程鑫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握住马嘉祺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直视着他的眼睛:“嘉祺,工作是工作。”
马嘉祺与他对视,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明白。我只是不希望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消耗哥的精力,或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的含蓄,但丁程鑫懂。所谓的“麻烦”,指的是可能存在的、哪怕万分之一的,来自外界的觊觎或靠近。
丁程鑫叹了口气,松开手:“我有分寸。”
“嗯。”马嘉祺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将他额前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丝微痒。“你一直都有分寸。”
这话听起来像是信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圈定。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离开书房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那层透明的玻璃罩依然存在,甚至因为这次无意间的提及,而变得更加敏感。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丁程鑫能隐约感觉到,围绕在他身边的保护网似乎收紧了些。他单独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尤其是涉及到陌生Omega(无论性别本身是否构成威胁)时,总会引来更加隐晦却不容忽视的“关注”。
严浩翔会在会议结束后,“恰好”送来他需要的资料;张真源会在他与经纪人通话时,默默将晚餐准备得更加丰盛,仿佛在弥补他消耗的精力;贺峻霖则会用更密集的插科打诨来占据他的注意力;连宋亚轩和刘耀文黏人的程度也微妙地提升了。
他们不再明着反对或干涉,而是用这种更加细腻的、无处不在的方式,无声地强调着他们的存在和所有权,试图将任何可能从玻璃罩外吹进来的风,都隔绝在外。
丁程鑫感到一种温柔的窒息。
他理解他们的不安,也感激他们的保护。但他也需要正常的社交和工作空间。这种过度的、草木皆兵的戒备,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件被过度珍藏的瓷器,失去了与真实世界接触的可能。
晚上,他独自坐在房间那个新的“巢穴”里,抱着柔软的抱枕,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玻璃罩很安全,很温暖。
但罩子外的风声,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了。
他不能,也不想永远活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
他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既能安抚弟弟们那敏感不安的心,又能为自己争取到更自由的呼吸空间。
这注定是一场更加漫长,也更加需要智慧和耐心的博弈。
丁程鑫闭上眼,将脸埋进抱枕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面混合着他们六个人的气息,熟悉,安心,却也带着无形的束缚。
他必须想办法,在共生与自我之间,找到那个更加稳固的,能够让彼此都真正安心的平衡点。
否则,这层看似坚固的玻璃罩,终有一天,可能会因为内外压力的失衡,而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