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3

小金鱼破卵的那天清晨，阿海是被孩子们的欢呼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出帐篷时，看见十几个孩子围在瞭望塔下，仰着头往塔顶的方向望，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刚出巢的雏鸟。金鱼正站在塔梯上，手里举着鱼缸，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水里，那尾金黄的小鱼游动时，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阿海叔叔！小鱼动了！”最前面的小男孩看见他，立刻蹦着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往塔下拽。阿海笑着跟上，刚爬到塔顶，就看见鱼缸里的小金鱼正围着金鱼藻打转，尾巴一摆一摆的，连鳞片都泛着光。“昨晚又孵出两条，你看。”金鱼指着鱼缸角落，那里还有两尾更小的鱼苗，通体透明，只有眼睛是淡淡的黑色，像两粒融化的墨珠。

阿海把打火机放在鱼缸旁，黄铜外壳被阳光晒得温热。他想起老猫以前总说，鱼是最有灵性的生物，能扛过灾年。那时候他们还在汽修厂当学徒，夏天午休时，老猫总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小河边钓鱼，钓上来的小鱼又会放回去，说“留着它们，以后才有鱼吃”。没想到十年过去，真的是这些小小的生命，先给他们带来了新生的信号。

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响了。是避难所里负责巡逻的老周：“阿海，东郊发现一片野生土豆！长得还挺茂盛，你们要不要过来看下？”阿海和金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速生麦还得等一个月才能收获，现在多了野生土豆，就能给大家多补充点粮食。

两人带上工具，开着越野车往东郊赶。路上，金鱼突然指着窗外说：“你看那些树。”阿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之前被赤雾侵蚀得发黑的树干上，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有些枝条上还开着小小的白色花朵。“净化核心起效了。”金鱼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感慨，“以前总觉得，这世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阿海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眼角的泪光，心里突然一暖：“会好的，比从前还好。”

东郊的野生土豆长在一片废弃的农田里，绿油油的叶子铺了满满一地。老周正蹲在地里，手里拿着一个刚挖出来的土豆，表皮带着泥土，个头不大，却很饱满。“这土豆能吃，我刚才煮了一个尝了，味道还不错。”老周说着，把土豆递给阿海。阿海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那是灾年后，他吃过最香的东西。

三人一起挖了两个小时，装了满满两袋土豆。往回走的时候，阿海突然在田埂边发现了一株蒲公英，白色的绒球在风里轻轻晃动。他蹲下来，摘下绒球递给金鱼：“吹一下，说不定能许愿。”金鱼笑着接过，轻轻一吹，白色的绒毛飘向远方，像一群小小的降落伞。“我许愿，以后每天都能吃到土豆。”她说着，眼里满是笑意。阿海看着她，心里默默想：我许愿，我们都能好好活着，看着这世界越来越好。

回到避难所时，孩子们已经在广场上等着了。看见他们带回的土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能不能现在就煮。阿海笑着点头，和大家一起架起锅，往锅里加水，把土豆放进去。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热气，淡淡的土豆香飘满了整个广场。

晚饭时，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土豆。孩子们捧着土豆，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满是满足。阿海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个土豆，刚要咬下去，突然听见有人喊他：“阿海叔叔，小鱼好像又多了一条！”他放下土豆，跑上瞭望塔，果然看见鱼缸里又多了一尾小金鱼，正和其他几条一起围着金鱼藻游动。金鱼也跟了上来，靠在他身边：“老猫要是在，肯定会把这个好消息传遍整个避难所。”阿海点点头，拿起打火机，又点燃了火焰。蓝色的火苗映在鱼缸里，和小金鱼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仿佛老猫也在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接下来的日子，避难所里每天都有新的变化。速生麦冒出了嫩绿的芽，野生土豆又挖了好几批，鱼缸里的小金鱼也越来越多，已经有七条了。阿海和金鱼还在避难所旁边开垦了一片菜地，种上了从外面找到的蔬菜种子。孩子们每天都会去菜地里浇水，看着蔬菜一点点长大。

这天下午，阿海正在菜地里除草，突然听见瞭望塔上有人喊：“阿海！天上有飞机！”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锄头，跑上瞭望塔。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架直升机正朝着避难所的方向飞来。阿海心里一紧，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注意，有不明飞行器靠近，做好警戒准备！”

可没过多久，他就看见直升机上挂着一个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我们是救援队，来支援你们的！”阿海愣住了，金鱼也跑了上来，看着直升机，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真的是救援队！”她激动地说，声音都在发抖。

直升机降落在避难所旁边的空地上，从上面下来了五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走到阿海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救援队的队长李刚。我们收到了你们发出的净化核心信号，特地来支援你们。”阿海握住他的手，感觉眼眶有些湿润。这是灾年后，他们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

李刚告诉他们，现在外面很多城市都已经恢复了秩序，政府也成立了临时指挥部，正在组织大家重建家园。他们这次来，不仅带来了物资，还带来了新的种子和种植技术，想帮助避难所里的人更好地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救援队和避难所里的人一起忙碌着。他们帮着扩建了菜地，带来了新的农具，还教大家怎么更好地种植庄稼。孩子们围着救援队的人，听他们讲外面的故事，眼里满是向往。

阿海和金鱼带着李刚去看了鱼缸里的小金鱼，还有长势正好的速生麦和蔬菜。李刚看着这些，笑着说：“你们做得很好，这就是新生的希望啊。”阿海拿起那只掉漆的打火机，递给李刚看：“这是我和我的两个朋友一起烙的，其中一个已经不在了。但我想，他要是看到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开心。”李刚接过打火机，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铁三角”图案，然后还给阿海：“他肯定会看到的，因为你们正在替他实现愿望。”

这天晚上，避难所的广场上再次燃起了篝火。救援队的人带来了罐头和面包，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食物，谈论着未来的计划。阿海坐在金鱼和李刚中间，手里拿着那只打火机，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虽然老猫不在了，但他和金鱼会带着老猫的希望，一起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夜深了，篝火渐渐熄灭。阿海独自走上瞭望塔，看着鱼缸里游动的小金鱼，还有远处田野里的速生麦。月光洒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他拿起对讲机，对着空旷的频道轻声说：“老猫，救援队来了，我们以后不用再担心了。你看，这世界真的好起来了。”风掠过塔顶，带着麦香和花香，仿佛是老猫的回应，温柔地裹住了他，也裹住了这个充满希望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