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化开的那天,阿海在互助中心的院子里种下了第一株桃树。树苗是总部培育园新培育的抗辐射品种,枝干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他握着铁锹往下铲土时,指尖触到松软的土层——这是灾年后,这片土地第一次真正褪去寒意,连风里都裹着青草的气息。
“阿海叔叔,我来帮你浇水!”妞妞提着小水桶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孩子,手里捧着用彩纸折的桃花。他们把纸花插在树苗周围,粉的、白的花瓣映着新翻的泥土,像撒了把春天在院子里。金鱼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对准树苗和孩子们,轻声说:“等夏天结了桃子,咱们就邀请周边避难所的人来尝鲜,就像老猫以前说的,好东西要一起分。”
阿海握着铁锹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冬天。那时老猫躺在汽修厂的破帐篷里,发着高烧还攥着半颗干硬的野果,说“等开春了,咱们找片好地,种点能结果的树,让你和金鱼以后有果子吃”。如今树苗栽进了土里,说这话的人却没能亲眼看见。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树干,像是在跟老猫说:“你看,春天来了,树也种上了。”
没过多久,互助中心的仓库热闹起来。周边避难所的人陆续送来新收的种子——山谷避难所的玉米种、河畔避难所的水稻种,还有废墟避难所特意留的草药种,袋子上都贴着小纸条,写着“祝今年收成好”。阿海和老张一起把种子分类放进货架,货架最上层摆着那只掉漆的打火机,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老猫当年在汽修厂画的麦田草图,如今草图旁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速生麦,三月播种”“抗辐射草莓,温室培育”,都是这些年他们摸索出的经验。
春分那天,互助中心举办了第一场“播种节”。所有人都聚在田野里,手里拿着种子,跟着阿海一起弯腰播种。金色的麦种撒进土里时,孩子们欢呼着追着风跑,手里的风筝飞得很高,风筝面上画着三只手拉手的小人——妞妞说,那是阿海叔叔、金鱼姐姐和老猫爷爷,要一起看着种子长大。
傍晚的时候,大家围坐在桃树下煮饺子,饺子馅是用新挖的荠菜和去年腌的腊肉做的,香气飘得很远。阿海坐在金鱼身边,手里握着那只打火机,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按下开关,蓝色的火焰在晚风里跳动,映着桃树枝头刚冒芽的新叶,也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意。
“你说,老猫现在在哪?”金鱼轻声问。阿海抬头看向天空,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云朵染成温暖的橘色。他指了指桃树,又指了指远处的田野:“他在这儿呢,在每颗发芽的种子里,在每片新长的叶子里,在咱们能好好吃饭、好好种树的日子里。”
风从田野里吹过来,带着饺子的香气和泥土的气息。阿海轻轻合上打火机,把它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是他和老猫、金鱼的约定,要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份新生。桃树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老猫在笑着说:“好啊,以后的春天,咱们都一起过。”
远处的“铁三角互助中心”标牌在夕阳下闪着光,田野里的种子正悄悄发芽,孩子们的笑声还在风里飘着。冬去春来,灾年的痕迹渐渐被新生的绿意覆盖,而他们用双手拼出来的日子,正像这株桃树一样,扎下深根,朝着阳光,再也不会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