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刮在老城区筒子楼的砖墙上。
宋书眠坐在靠窗的旧木桌前,攥着母亲留下的那条米白色围巾。
毛线都起了球,是十年前母亲车祸前织了一半的。
后来她一针一针续完,成了家里唯一还带着点温度的东西。
窗外的天早黑透了,父亲宋建国还没回来。
桌上摆着半碗凉透的稀饭,是她傍晚用最后半袋米煮的,筷子搁在碗沿,纹丝没动。
她今年十八。
本该坐在教室里等着放寒假,可自从半年前宋建国把家里最后一点存款输光,她就没再踏进过校园。
白天在楼下小餐馆洗盘子,晚上回来收拾被宋建国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日子像块浸了水的破布,沉得提不起来。
“砰!砰!砰!”
急促的砸门声突然炸响,震得窗户玻璃都颤了颤。
宋书眠手一抖,围巾滑落在膝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
这阵子,催债的人来得比吃饭还勤。
“宋建国!滚出来!欠的钱该还了!”
门外的吼声混着风雪,粗粝得像砂纸磨耳朵。
宋书眠没敢应声,起身想去把门后的柜子再抵紧些,门却“吱呀”一声被撞开了。
合页早松了,根本经不住撞。
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挤进来,烟味和寒气瞬间灌满了小屋子。
为首的刀疤脸扫了眼满地狼藉,最后目光落在宋书眠身上。
眼神里的打量让她浑身发僵。
“你爸呢。”
宋书眠“没、没回来。”
她声音发颤,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
刀疤脸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欠条,拍在桌上,
“欠我们十万,拖了三个月,今天要么还钱,要么——”
他顿了顿,眼神在宋书眠脸上转了圈。
“要么,就按之前说的,找个人替他还。”
宋书眠的心猛地一沉。
前几天她听见宋建国跟人打电话,含糊不清地提过“有人愿意帮衬”。
当时她没敢多问,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帮衬。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宋建国醉醺醺地晃了进来。
看见屋里的人,酒意醒了大半,脸瞬间白了。
npc“哥、哥几个,再宽限几天,我肯定能凑着钱…”
“凑?”
“你拿什么凑。”
刀疤脸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闺女都十八了,长得也周正,马先生那边正好缺个人。”
“你把她交过去,十万块一笔勾销。”
“还能再给你两万块跑路费,多划算。”
npc“马先生?”
宋建国眼睛瞪了瞪,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从白转青。
npc“是、是马家那个…”
“不然还有哪个。”
刀疤脸松开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协议。
“签字吧。”
“签了字,你闺女跟马先生走,你的债就清了。”
宋书眠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马先生。
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是这城里顶有权势的人物。
具体是做什么的没人说得清。
只知道得罪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宋书眠“爸,你不能签!”
她冲过去,想把协议抢过来,却被宋建国一把推开。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宋书眠,眼神里有愧疚,更多的却是破罐破摔的麻木。
npc“眠眠,爸没办法…他们要剁我手,要烧房子,爸只能…”
宋书眠“那我呢。”
宋书眠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宋书眠“我是你女儿啊!”
宋书眠“你把我卖了,我怎么办。”
宋建国别过脸,不敢看她。
颤抖着手拿起笔,笔尖在纸上顿了半天,最终还是划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刀疤脸满意地收起协议,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人带走吧。”
两个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宋书眠的胳膊。
她挣扎着,指甲抠进男人的袖口,却被轻易地按住。
她回头看宋建国,他始终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却没回头看她一眼。
楼道里的寒风灌进衣领,宋书眠被架着走出筒子楼。
雪下得更大了,落在脸上,凉得刺骨。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进去吧。”
男人把她推到车门前,拉开车门。
宋书眠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打开的车门,像看着一个无底的黑洞。
她最后回头望了眼那栋破旧的筒子楼。
三楼靠窗的灯还亮着,却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十八岁的冬天,雪落无声。
宋书眠的人生,被父亲一笔签下的协议,彻底推进了未知的深渊。
她弯腰钻进车里,车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风雪,也隔绝了她过去的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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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