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未散的暑气,扑进高二(三)班的教室。崭新的课本摞在课桌一角,散发着油墨和期待的味道。
“喂,你们几个,别光站着!”
一个清亮利落的女声在嘈杂中格外突出。
班长林姝站在讲台上,手指飞快地点过几个正高谈阔论暑假见闻的男生
“劳动委员还没选出来,按学号,第一组前两排,今天值日。现在,立刻,动起来。”
她语速快,指令清晰,不带商榷余地。
被点名的男生们悻悻然收了声。
靠窗的座位上,时念正将一本包好书皮的物理书放进抽屉。
闻言,她安静地站起身,走向教室后面的卫生角,拿起一把扫帚,自然地开始清扫自己小组的区域。
她没有说话,但行动没有丝毫迟疑。
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同时窜了过去,是篮球特长生周屿。他一把捞过另一个拖把,笑嘻嘻地对林姝说:
“班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地给你拖得能照镜子!”
他动作幅度很大,充满过剩的精力,拖地像是在运球过人。
林姝抱臂站在讲台边,像个小监工,闻言只抬了抬下巴:
“周屿,看好水桶,别又弄得满地都是。”
“得令!”
教室另一角,学习委员周景然扶了扶眼镜,温和地开口:
“林姝,黑板和讲台我来处理吧。”
他拿起板擦,先仔细地将老师留下的笔记抄录在便签上,然后才开始擦拭。他的动作有条不紊,透着一种安静的细致。
时念扫到自己前桌的位置时,动作顿了一下。
桌肚里很干净,只有一张被遗落的、叠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
她认得这张纸,下午数学课上,前排那个叫江妄的男生,曾用它来演算。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冷硬的笔锋。
她正犹豫着,一个身影笼罩下来。
江妄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桌旁。他大概是回来取遗忘的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时念拿着的那张草稿纸上。
时念没有立刻递过去,也没有慌张解释。她只是平静地拿起那张纸,将它展平,然后递向他,声音温和清晰:
“你的草稿纸,忘在抽屉里了。”
江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短,像掠过水面的飞鸟,没什么温度。他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轻触了一瞬,冰凉。
“谢谢。”他的声音低沉,没有波澜。
“不客气。”时念收回手,继续低头扫地。
江妄将纸塞进口袋,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嘿!江妄!”周屿正提着水桶过来,热情地招呼,“溜这么快?一会儿我们去打球,来不来?”
江妄的脚步在门口微滞,侧过半张脸,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影。
“不了。”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
周屿耸耸肩,对时念做了个“你看吧”的无奈表情。
时念只是笑了笑。
她扫到讲台边,周景然刚好擦完黑板,粉尘在夕阳的光柱里飞舞。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时念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独立包装的湿纸巾,撕开,默默递了一张给他。
周景然愣了一下,接过,眼里有真实的感谢:“谢谢。”
“粉尘对喉咙不好。”她轻声说,然后拿起抹布,开始擦拭讲台边缘一道顽固的白色粉笔印。那不是她分内的活儿,但她做得很自然。
林姝清点完工具,走过来,看到时念的动作,语气缓和了些:
“时念,差不多就行了。周屿,把你那边拖完,锁门任务交给你了。”
“没问题!”周屿拍着胸脯。
时念将抹布洗净、拧干、挂好。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背起书包,目光再次掠过那个已经空了的、江妄的座位。
一切都刚刚开始。而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不是施舍,而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和不容动摇的原则。
(第一章 完)
---
送给读者的话: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不是施舍,而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和不容动摇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