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包.和好

那几厘米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裂痕，在周四夜晚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陈默几乎一夜未眠，眼前反复闪现着凌放那只落空的手，以及那双明亮眼眸里的错愕与受伤。懊悔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为什么要躲？那明明是他渴望已久的亲近。

阳光透过天空，温柔地洒在空荡的操场上。陈默习惯性地早早来到教室，本以为会是独自一人，却惊讶地发现，凌放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正低头翻着一本篮球杂志。

听到脚步声，凌放抬起头。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准备好的、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的道歉词，此刻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害怕看到疏离，害怕看到冷漠。

然而，凌放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残留的困惑，有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更柔软的的东西覆盖了。那是一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图打破僵局的试探。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像平时那样灿烂、却足够真诚的笑容，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小默，来这么早？”

没有质问，没有抱怨，仿佛昨天傍晚篮球场边那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这寻常的招呼，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陈默心头的阴霾和紧张。

“嗯。”陈默低声应道，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书包带子滑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隔阂，反而像是在共同修复某种脆弱的东西。

凌放放下杂志，转过身，手肘撑在陈默的课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恢复了他们之间惯常的距离。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刻意营造的轻松，却掩不住那份真实的关心：“那个……昨天打完球，你是不是……被我身上的汗味熏到了？”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太猛了，是有点味儿哈？”

这是一个笨拙的、甚至有点可爱的台阶。他把陈默的躲避，归结于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他自身的原因。这近乎温柔的体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陈默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既感动又更加愧疚。

“不是……”陈默急忙否认，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发紧。他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凌放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责怪，只有清澈的等待。“是我……我昨天有点……走神。”他找了一个蹩脚却唯一的借口。

凌放盯着他看了两秒，那双眼睛像能洞察人心。就在陈默以为会被拆穿时，凌放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而温暖，仿佛乌云散尽后的太阳。“哦！走神啊！”他像是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熟悉的亲昵，“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他收回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牛角包，放到陈默桌上：“喏，牛角包还热乎着。我知道你最近忙，肯定没吃早饭。”

塑料包装还带着微微的暖意，透过指尖，一直传到心里。陈默看着那个可口的牛角包，又看看凌放恢复如初、甚至带着点疑惑的笑脸，鼻子莫名有些发酸。他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撕开了包装。

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两人都没再说话，教室里只剩下陈默小口吃东西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看着他阳光的笑容，陈默坐在原地，他知道，有些东西无法改变，他心底那片汹涌的海依然存在。但至少，他守护住了这片海面上，只属于陈默的笑容。

这就够了。至少，现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