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醒来时,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身边的位置也已经空了,只留下了那安心的气息,以及枕边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下午三点,老地方等你。说好的事,别想赖。——辛】
晚月捏着纸条,指尖在那凌厉的笔迹上轻轻摩挲,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弧度。说好的事,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耳垂。
下午,她准时出现在了那条每天都能听到的、熟悉的、充斥着街头涂鸦和潮流店铺的后街。
小辛已经等在那里,靠在他那辆又改装了的摩托车上,依旧是那副随性不羁的打扮,看到晚月,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前。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他语气带着点挑衅,眼神却紧紧锁着她,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晚月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那就好!”小辛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哥们儿开的店,干净又靠谱。”
他所说的“好地方”是一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刺青兼穿孔店,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充斥着金属乐和消毒水的气息。
店主是个满臂纹身的高大男人,看到小辛,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这个老板就是当年给小辛扎耳洞的那位,自从认识小辛后,老板都没想到,能被这么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男孩子再某一天救下并处成好兄弟。
“哟,辛哥,带女朋友来打耳洞?”店主目光落在晚月身上,带着几分调皮和好奇。
小辛握紧了晚月的手,下巴微扬,带着点炫耀般的得意:“嗯,我的人。给她打个最好的,跟我这个一对儿的。”他指了指自己左耳的弯月。
晚月对“女朋友”、“我的人”这样的称谓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店内环境,目光在那些闪着寒光的穿孔器械上停留了一瞬。
店主了然一笑,利落地准备好工具,示意晚月坐在专用的椅子上。当那冰冷的消毒棉球擦过耳垂时,晚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不是害怕疼痛,而是对这种将脆弱部位暴露给陌生器械的本能警惕。
小辛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走到她身边,没有像寻常情侣那样软语安慰,而是伸出手,掌心向上,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疼就掐我。我陪着你。记住现在有我在。”
晚月抬眼看他,看到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专注和陪伴。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穿刺枪抵上耳垂的瞬间,晚月闭上了眼睛。预期的刺痛传来,尖锐却短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针穿透皮肉的感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到自己放在小辛掌心的手指,被他用力地反手握紧。他握得那么紧,仿佛穿透的不是她的耳垂,而是他的心脏。
“好了。”店主利落的声音响起。
晚月睁开眼,镜子里,她右边的耳垂上多了一枚小巧的银色弯月耳钉,和她原有的清冷气质奇异地融合,添了一抹叛逆的亮色。而右边,小辛正取下那个一直未取的耳钉。
“你为什么要换?”晚月有些诧异。
“废话,”小辛理所当然地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好的一对,当然要对称。”他指了指自己手上耳钉,“说好咱俩带一对,款式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这样我们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晚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当两枚同款的弯月耳钉分别镶嵌在两人的耳垂上时,小辛拉着晚月站到镜子前。镜中的男女,气质迥异,却因着这对同款的银色弯月,产生了一种无形的、紧密的联结。
“看,”小辛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对着镜子里的她笑,笑容灿烂得晃眼,“现在你也有我的记号了。”
他的气息喷吐在耳侧,带着刚打完耳洞的、轻微的灼热感。晚月看着镜中自己耳垂上那点微光,又透过镜子,看到小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微微刺痛和莫名满足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开来。这不仅仅是一个耳洞,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叛逆的烙印。将她与他,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耳垂上那枚崭新的、带着些许刺痛的弯月,然后,指尖缓缓下滑,主动覆上了小辛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小辛耳中。
小辛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阳光下,两枚崭新的银色弯月耳钉相互辉映,闪烁着某种隐秘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