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隧道的入口被厚重的铁皮板封死，铁锈在指尖簌簌剥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若有似无的腥甜——那是影雾渗透进来的气息。零将平板电脑抵在铁皮板上，屏幕投射出内部的结构示意图，彩色线路在黑暗中勾勒出锁芯的轮廓。
“老式机械锁，加了电磁屏蔽，不过难不倒我。”他从马甲口袋里翻出一根金属细针和一个微型电机，指尖灵活地将零件组装成简易开锁器，“咔嚓”一声轻响，铁皮板应声向内弹开一道缝隙，灰白色的雾气立刻涌了出来，触在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影雾比想象中更浓。刚踏入隧道，视线就被压缩到不足三米，原本清晰的岩壁在雾中扭曲成模糊的黑影，仿佛蛰伏的怪物。零打开平板电脑的夜视模式，屏幕泛着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影雾会干扰神经，别盯着雾里的影子看，那是幻觉。”
话音刚落，白鸟澄突然停下脚步，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她的视线落在左侧的雾中，那里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穿着学校的制服，正对着她笑，是她在影染者袭击中死去的同桌。“小……小夏？”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别碰。”霜的声音带着冰碴，影刃在雾中划出一道寒光，那道“身影”瞬间被劈成两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影雾会读取记忆里的执念，制造幻觉，越是在意的人，幻觉越真实。”她松开手，指腹触到白鸟澄掌心的冷汗，语气稍缓，“集中精神，别被它影响。”
白鸟澄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她跟着众人往前走，靴底踩过散落的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隧道里格外清晰。彻走在最前，影刃斜握在身侧，黑色的影能在刃尖凝聚成细小的光点——那是感知危险的方式，影雾能削弱视觉，却挡不住影能的触碰。
“左边有东西。”彻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影刃猛地挥向左侧的雾中。“当”的一声脆响，影刃与金属相撞，火花在雾中炸开，照亮一张扭曲的脸。那是个半变异的影染者，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类的轮廓，手臂却化作布满倒刺的影鞭，此刻正缠在彻的影刃上，黑色的黏液顺着刃身往下淌。
零立刻举起改装净化枪，橙红色的火焰弹穿透雾气，精准地击中影染者的太阳穴。火焰瞬间吞噬了它的头部，影染者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很快融入雾中，只留下一滩冒着白烟的黏液。“这是‘半影者’，比普通影染者聪明，会躲在雾里偷袭。”零收回枪，屏幕上的数据流飞快跳动，“前方五百米有能量波动，像是……同类的影能？”
彻的脚步顿了顿。他能感觉到那股影能，带着熟悉的暴戾与绝望，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往前走。”他话音刚落，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震得雾粒都在颤抖。众人加快脚步，随着距离拉近，那股影能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穿过一道坍塌的拱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阔。这是隧道的中转站，空旷的空间里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影雾在这里盘旋成漩涡，中心处隐约有黑色的身影在挣扎。彻握紧影刃往前走，雾渐渐散开，当看清那道身影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个全身被影能包裹的影染者，体型比普通的大上一圈，黑色的影爪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脖颈处却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那是他送给月的生日礼物，链子上的小月亮吊坠已经被影能腐蚀得发黑，却依旧牢牢地挂在那里。
“月……？”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影刃几乎要从手中滑落。他想上前，却被霜死死拉住：“别过去！那不是她，是影雾制造的幻觉，或者……是被操控的影染者。”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突然转过头。它的脸被影能覆盖，只剩下一双猩红的眼睛，却在看到彻的瞬间，动作猛地顿住，嘶吼声里多了几分痛苦的挣扎。它抬起影爪，却不是攻击，而是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抓去，像是要撕开什么东西。
“不对。”彻猛地挣开霜的手，“它在求救！”他冲上前，影刃没有攻击，而是将黑色的影丝缠在影染者的身上，试图压制它体内暴走的影能。影染者剧烈地挣扎，影爪擦过彻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银色的血液滴在它的身上，竟让它的动作缓了几分。
就在这时，雾中突然传来“咻”的一声，一支泛着蓝光的箭穿透雾层，直直射向影染者的头颅。彻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影染者，箭擦着他的肩侧飞过，钉在身后的集装箱上，蓝色的光芒瞬间扩散，将周围的影雾驱散了一片。
“谁？”零立刻举枪对准箭射来的方向，雾中传来脚步声，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个穿着深蓝色皮裙的女人，墨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长弓，弓身上刻着反抗军的标志，左脸戴着半边银色的面具，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
“反抗军，风。”女人的声音清冷，长弓再次拉满，箭尖对准影染者，“那是‘影傀儡’，被监察队植入了控制芯片，会攻击一切活物，救不了。”
“我不信！”彻将影染者护在身后，影能在周身形成屏障，“它有月的项链，它在挣扎，它还有意识！”
风的箭尖没有放下，眼神却多了几分复杂：“影雾区里，很多影傀儡都带着曾经的信物。监察队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击溃我们的意志。我已经杀了十几个这样的‘熟人’，没有一个能救回来。”
她话音刚落，影染者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身体剧烈地扭曲起来，脖颈处的项链被影能震碎，散落在地上。它的眼睛彻底变成猩红，影爪猛地朝着彻的后背抓去——控制芯片被激活，它失去了最后的挣扎。
彻的身体僵住，他能感觉到身后的杀意，却迟迟没有动手。就在影爪即将触到他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霜的影刃精准地刺穿了影染者的头颅。黑色的黏液溅在彻的背上，影染者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渐渐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那颗被影刃钉在地上的控制芯片，还在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这是 mercy kill（慈悲的杀戮）。”霜拔出影刃，语气沉重，“与其让它被芯片操控，变成只会杀戮的怪物，不如让它解脱。”
彻看着地上的黑水，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霜是对的，可刚才那双带着痛苦的眼睛，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如果月真的变成了这样，他能下得去手吗？
“别发呆！”零突然大喊，平板电脑的屏幕瞬间变红，“有大量影能靠近，至少十个！还有……监察队的信号！”
雾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很快，几道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从雾中走出，肩甲上印着影卫一队的标志，手里握着泛着暗紫色光芒的影刃——是监察队的影卫，而且是比疤脸更强的精锐。
为首的影卫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他的左眼是一颗机械义眼，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盯着霜冷笑：“叛徒就是叛徒，走到哪都改不了躲在别人身后的习性。”
“雷。”霜的影刃握紧，指关节泛白，“疤脸的狗，也敢来管我的事？”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雷的机械义眼转了转，扫过彻和零，最后落在白鸟澄身上，“还有监察队要的‘净化体’，刚好一网打尽。”他抬手，身后的影卫立刻散开，将四人包围在中间，影刃上的影能开始涌动，“别反抗了，影雾区就是你们的坟墓。”
彻缓缓站直身体，影刃上的黑色影能重新凝聚，左眼的墨色虽然还在，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看向身边的三人，白鸟澄握紧了净化枪，零正在飞快地改装手里的武器，霜的影刃泛着淡蓝色的寒光，与他对视时，微微点了点头。
“坟墓？”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影刃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黑色的影丝在雾中蔓延开来，“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埋了我们。”
雷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杀意，抬手一挥：“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影卫们同时冲了上来，影刃在雾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彻迎上雷的攻击，影刃相撞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半步，手臂传来阵阵麻意——影卫一队的力量，果然比疤脸强太多。
零的改装枪喷出火焰，逼退靠近的影卫，同时将一个小型炸弹扔在地上，烟雾瞬间炸开，挡住了影卫的视线：“霜姐，左边两个交给你！白鸟，掩护我！”
霜的身影在雾中穿梭，影刃精准地避开影卫的攻击，同时反击。她的战斗方式比彻更刁钻，每一次挥刃都朝着影卫的弱点而去，显然对影卫的招式了如指掌。白鸟澄则举着净化枪，蓝色的子弹穿透烟雾，击中影卫的太阳穴，让他们的动作瞬间迟滞，为霜创造机会。
彻与雷缠斗在一起，雷的机械义眼能预判他的动作，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挡在他的影刃前。影雾在两人身边盘旋，影能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雾层震开又聚拢，银色的血液与黑色的黏液混在一起，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比疤脸说的要弱。”雷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影刃突然暴涨半米，朝着彻的咽喉刺去，“这样的你，还想救妹妹？真是可笑。”
“不准提她！”彻的眼神瞬间变得疯狂，体内的影能不受控制地爆发，黑色的漩涡在周身形成，影刃上的影丝变得锋利如刀。他侧身避开雷的攻击，影刃顺着雷的手臂划下，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雷吃痛，后退半步，机械义眼闪过一丝惊讶：“影能暴走？你是想变成影染者吗？”他冷笑一声，影刃上凝聚起暗紫色的影能，“正好，我还没吸收过暴走的影能。”
就在雷准备再次攻击时，雾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箭啸，一支蓝色的箭穿透雾层，直直射向雷的机械义眼。雷下意识地偏头，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集装箱上。
“谁？”雷怒吼一声，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风站在雾中，长弓再次拉满，箭尖对准雷：“反抗军的事，轮不到你们影卫插手。”
“又是一个送死的。”雷的脸色阴沉下来，刚要下令攻击，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震动。地面开始裂开缝隙，黑色的影能从缝隙中涌出，伴随着阵阵低吼——是隧道深处的影染者，被战斗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该死！”雷骂了一声，看着越来越多的影染者从雾中走出，又看了看眼前的四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的任务是带回霜和白鸟澄，不是和影染者纠缠。
“撤！”雷当机立断，转身朝着隧道外走去，身后的影卫立刻跟上。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霜一眼，眼神冰冷：“下次再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
影卫们很快消失在雾中，留下的影染者却越来越多，嘶吼着朝众人扑来。风收起长弓，看向彻：“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影染者会把我们围起来。跟我走，我知道一条通往补给站的近路。”
彻看着风，眼神里带着警惕。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反抗军是否可信，但现在，他们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我信你。”零突然开口，平板电脑上显示着风的身份信息，“反抗军情报部的‘鹰眼’，擅长追踪和暗杀，没有问题。”
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隧道深处走去：“跟上我，别掉队。影雾会越来越浓，迷路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四人立刻跟上，风的脚步很快，在雾中穿梭自如，像是能看穿一切障碍。彻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影傀儡倒下的地方，地上的黑水已经被影雾覆盖，只剩下那颗闪烁着红光的控制芯片，还在雾中孤零零地亮着。
他握紧影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前面有多少幻觉和危险，他都要走下去。因为他知道，月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带她回家。
雾越来越浓，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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