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诗稿还沾着未散的墨香,安安就扒着茶台边数“归处新记”里的照片,小手指点着沈砚的笔迹:“沈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还没看我们续的诗呢!”林乔正把陈教授送的老照片整理进册页,闻言笑着摇头:“该快了,他说等槐花开得最盛时就回。”
顾行端来刚沏的槐叶茶,指尖扫过茶台角落的旧铜铃——那是苏晚当年挂在槐树下的,风一吹就响,说是“唤故人来饮茶”。忽然,门口的槐树苗枝叶乱晃,铜铃叮铃叮铃响起来,巷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沈砚背着帆布包快步走来,肩上还落着几片槐花瓣。
“我可算赶上了!”沈砚放下包,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墙上的诗稿上,快步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新痕旧影总关情”这句,眼眶微热,“这正是母亲当年想补的意境。”他打开帆布包,取出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是本装订整齐的《苏晚诗钞》,扉页贴着苏晚年轻时与槐树下的合影,“这是我整理的母亲所有诗稿,还有她当年写的续句草稿。”
众人凑过来翻看,草稿上歪扭的批注里,竟有一句“槐香引客至”,与他们续的诗隐隐相和。张奶奶拍着沈砚的肩:“你母亲当年总说,诗要等懂的人来和,今天可算齐了。”
街坊们闻讯陆续赶来。王师傅扛着个小木架,上面雕着“槐下待君归”,正好摆在诗稿下方;小雨端来一瓷盘刚摘的槐花,撒在《苏晚诗钞》旁,清甜香气直往鼻尖钻;陈叔则拎来刚蒸的槐花糕,笑着说:“按苏晚当年的方子做的,就等你回来尝。”
沈砚捧着槐花糕,咬了一小口,忽然红了眼眶:“和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取来毛笔,在续好的诗稿旁添了一行:“故园槐香在,诗心终得归”,又在“归处新记”的空白页写下自己的名字,挨着众人的字迹。
安安拉着沈砚的手,把自己画的槐树图递过去:“沈叔叔,我画了诗里的槐树!”沈砚蹲下身,接过画,认真地贴在诗稿旁边:“画得真好,比我小时候画的强多了。”顾行拿起相机,拍下众人围在诗稿前的画面,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每个人脸上,暖得恰到好处。
午后的风带着槐香吹进老坊,沈砚翻着《苏晚诗钞》,给众人讲诗稿背后的故事:“母亲写‘槐茶沸时诗欲醒’时,正煮着茶等陈教授来论诗,结果茶凉了三次才等来人。”陈教授听着大笑,连说“记着记着,那天雨大,路上耽搁了”。
暮色渐深时,沈砚把《苏晚诗钞》留在了茶台旁:“放在这里最合适,母亲肯定希望她的诗能和老巷的日子守在一起。”安安塞给他一小罐新烘的槐花茶:“沈叔叔带着,想我们了就喝茶!”
沈砚挥手告别时,铜铃又响了起来。林乔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槐树林尽头,转头见顾行正把今日的照片贴进册页,册页里的字迹、图画、照片层层叠叠,像老巷的时光,被槐香裹着,一页页往下翻。风动槐叶,诗稿轻晃,仿佛苏晚的声音就藏在风里,说着“日子还长,诗还能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