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学园的天台。 安迷修快步推开通往天台的门,午后的阳光瞬间倾泻在他身上。他那一头棕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是清澈而坚定的碧色。此刻,这双碧眸正清晰地映出对面那个身影,瞳孔因不赞同而微微收缩,燃烧着一种糅合了责任与薄怒的火焰。他穿着整洁无比的校服,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领带也打得规整笔挺,与他严谨的气质相得益彰。
“又是你,恶党!” 安迷修握着风纪记录本的手指骤然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得褶皱。
雷狮正懒洋洋地倚靠着生锈的栏杆,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深黑紫的短发下,那双紫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桀骜与玩味。他的校服外套根本就没好好穿着,只是随意地搭在肩头,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甚至没有好好打领带,那条象征规矩的条纹领带,被他像装饰物一样松松地系在颈间,带着一股刻意的、吊儿郎当的洒脱。
听到安迷修的声音,雷狮无所谓地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充满挑衅的弧度。他晃了晃手里喝了一半的碳酸饮料易拉罐,铝罐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响。
“怎么,正义的安大委员,”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连学生喝什么都要管?”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仿佛有实质的电光在噼啪作响,割裂了天台上的风声。
安迷修上前一步,视线落在在雷狮手中的易拉罐上。
“根据《凹凸学园学生行为守则》第三章第十五条,教学区域内禁止饮用酒类饮品。雷狮,你不仅违规携带,还在天台这种存在安全隐患的场所饮用。记录一次,并立即停止。”
他翻记录本,钢笔笔尖已经悬在了纸上。
雷狮倒是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然后将空罐子精准地抛进了几步外的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完了。”他摊了摊手,动作间带着十足的挑衅,“你现在是要去把那个空罐子捞出来,骑士委员?”
他朝着安迷修走近几步,带来的一种微妙的感觉。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安迷修淡然的脸上,目光掠过他那双因薄怒而更加清亮的碧眸,最后落在他紧抿的、显示着不赞同的嘴唇上。
“还有事?”雷狮挑眉,语气轻佻,“还是说,风纪委员长终于厌倦了那些死板的条条框框,想跟我这个‘恶党’聊点规则之外的东西?”
规则之外?
打一架。?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迷修的声音,他的骑士道精神不允许他逃避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离开天台,回你的教室去。现在。”
雷狮内心“啧”了一声。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
“如果我说‘不’呢?”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意味,“你打算怎么做,亲爱的风纪委员?动用你那套……正义的‘说教’来感化我?
不知道为什么风纪委员从他口中说出来很…欠。
安迷修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一点淡淡的酒精味。
随即他低头看着本子上从来就不止于一句违规记录。
安迷修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无聊。他继续在记录本上划下一笔,声音平静无波:“雷狮,违反校规,扣一分。”
说完,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天台的铁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闷的闭合声,干脆利落,像是为他这番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画上了一个句点。
雷狮还维持着那个看似慵懒的姿势,挑衅的笑容僵在嘴角。那阵因安迷修快步离开而带起的风掠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对方身上特有的、清爽的气息。
他看着被关上的铁门出神,莫名想起昨天下午,在图书室的书架旁,他无意中瞥见的情景——一个面庞绯红的女生,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仰头看着安迷修,声音小小的,却又清晰得足以让不远处的他听见:“安迷修学长,我……我喜欢你!你真的…”
他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条条框框,死板…温柔?算了吧,他的乐于助人对谁都这样…啧。
当时的安迷修是怎么回应的来着?啊,对了。那个死板的骑士病者,先是一愣,随即碧绿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些许无措,但很快便被一种近乎温柔的歉意取代。他非常郑重地、甚至略带笨拙地向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的心意,这于我而言是珍贵的认可。但很抱歉,我目前的信念与职责皆在骑士道的修行之上,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愿你将来能遇到真正与你心意相通之人。”
多么官方,多么道貌岸然的回答!雷狮当时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觉得这场景虚伪又无聊,便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可此刻,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天台上,看着安迷修消失的方向,那段记忆却不受控制地重新浮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恼人。那股没由来的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比刚才被无视时更加汹涌。
他嗤笑一声,像是在说服自己,对着空气低语,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嘲弄:
“呵……死板,无趣,满口大道理……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家伙?”
然而,那句“喜欢你”的回音,连同安迷修刚才离去时的背影,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他的心间,越收越紧。那股莫名的火气,究竟是因为安迷修的无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拒绝去深想。
雷狮舌尖抵着上颚,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将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归咎于安迷修那家伙愈发目中无人的态度。
开学第一天,我闲的没事来天台,他来这干什么,就为了给我扣个分?
直到天台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杂乱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将他惊醒。
“大哥。”卡米尔的声音率先响起,他扶了扶帽檐,注意到雷狮似乎刚回神的样子。
“雷狮老大,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走走走,等会开学典礼可以出去烤肉!”佩利的大嗓门紧接着传来,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帕洛斯则笑眯眯地跟在最后,手里拿着一份新分班的名单。
雷狮收敛了心神,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盯着那片虚空失了神,而思绪的核心,分明绕着那个刚刚扣了他一分、还对他不屑一顾的风纪委员。他嗤笑一声,像是要挥散那不该有的思绪,率先朝门口走去。
“少废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