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花园里正在拍照的婚礼宾客。她身上那件量身定定的主婚纱，缀满了细碎的珍珠，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却沉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今天是她和沈氏集团继承人沈肆的婚礼日。一场典型的商业联姻，无关风月，只关利益。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小姐，冒昧打扰。您还记得城西那家叫“旧时光”的书店吗？希望没有影响您的心情。祝您今日快乐。」
没有署名。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旧时光”书店。那是她大学时常去的地方，窄小、安静，充满了旧书和油墨的香气。她在那里度过了无数个安静的下午，也曾在那里，遇到过一个人，一段无疾而终的、浅浅的心动。
那是沈氏集团已故董事长，沈肆父亲资助的一个贫困生，叫陈默。他那时常在书店打工，沉默寡言，却会在她找不到想看的书时，默默把书放到她常坐的位置上。
后来，那个男孩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据说是为了救落水的孩子。再后来，林家与沈家开始频繁接触，促成了她和沈肆的联姻。
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是谁发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门被轻轻敲响，伴娘的声音传来：“薇薇，准备好了吗？仪式快开始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婚礼仪式庄重而奢华。当林薇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过长长的花瓣雨甬道，走向站在尽头的沈肆时，她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
沈肆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他看着她，眼神平静，带着商业精英特有的审慎与礼貌，并无新郎该有的热切。
交换戒指的环节前，司仪惯例地问候双方是否愿意。
就在林薇准备说出那套排练好的“我愿意”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宾客席。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低调身影。那人微微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在书店里默默整理书籍的年轻人。
林薇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沈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就在这时，那个角落的身影站了起来，悄然离开了宴会厅。
林薇猛地回过神，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看着沈肆，看着眼前这场精致却冰冷的盛宴，忽然明白了那条短信的意义。
那不是祝福，也不是恶作剧。那是一个提醒，提醒她不要忘记过去那个真实的自己，不要完全迷失在这场利益的交换里。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司仪递过来的话筒，声音清晰却带着微颤，传遍了整个会场：
“对不起，沈先生。我想……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思考一下这场婚姻的意义。”
现场一片哗然！闪光灯瞬间亮如白昼。
沈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失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薇，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审视之外的情绪——一丝惊讶，以及……或许是探究。
在保安反应过来维持秩序前，沈肆却上前一步，靠近林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因为‘旧时光’吗？”
林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肆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继续低语：“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婚礼最终被延期。
几天后，林薇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等来了沈肆。
他脱下严肃的西装，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多了几分平和。
“陈默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法律和外界都不知道。”沈肆开门见山，语气平静，“他性格内向，却很有自己的想法。那家书店，是他用自己攒的钱和父亲私下给的生活费盘下来的，他想证明自己。”
林薇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去世前，曾经跟我提过一个经常来书店看书的女孩，他说那个女孩的眼睛里有光。”沈肆看着林薇，“后来父亲安排联姻，我调查你的资料时，看到了你的照片，认出了你。”
“所以你才……”林薇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才会在婚礼前，用那种方式提醒你。”沈肆点点头，“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他，也不确定这对你是否重要。但我认为，在开始一段或许漫长的人生关系前，至少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让你有机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做选择。”
他顿了顿，看着窗外流动的车影：“这场联姻对两家都很重要。但我个人认为，建立在纯粹利益和隐瞒上的关系，并不稳固。那天你在婚礼上的反应，虽然让我和两家人都很意外，但也让我确认，你和我一样，或许也并不甘心只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林薇沉默了很久。那个沉默的年轻人，那个沉静的书店，原来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青春记忆。
“谢谢你的坦诚，沈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从朋友开始。不是为了家族，只是作为沈肆和林薇，重新认识一下。”
沈肆看着她，这一次，他眼底露出了一个真正称得上温和的笑意。
“好。”他端起咖啡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很高兴重新认识你，林薇。”
窗外，阳光正好。一场被打断的婚礼，或许正悄然开启另一个故事的序幕。一个关于记忆、坦诚，以及新的可能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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