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新的舞台

日子在宁静与充实中悄然滑过。邓佳鑫推掉了所有商业活动和短期剧本，专心致志地投入到舞台剧的寻觅与准备中。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不断曝光维持热度的新人，左航为他撑起的天空，允许他沉下心来，追逐更纯粹的东西。

他通过左航团队筛选出的几个可靠渠道，接触了一些独立剧团和小众导演。最终，一个名为《回声》的原创剧本吸引了他的目光。故事讲述了一个生活在巨大压力下的都市人，在某个契机下，与自己内心被遗忘的、代表着纯粹与自由的“童年回声”相遇、对话，最终寻回真实自我的寓言式故事。剧本充满诗意和哲思，台词精炼，大量依赖演员的肢体和表情来传递情绪，挑战性极大。

执导的是一位年过四十、在话剧圈内颇有口碑但名声不显的女导演，周雯。她约邓佳鑫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见面。周雯本人和她的作品风格很像，沉静，敏锐，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通透。

她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看过你《无声之境》的片段，很有力量。但话剧和镜头前是两回事，一次成型，没有NG，直接面对观众的气息和反应。你为什么想演《回声》？”

邓佳鑫没有回避她审视的目光，坦诚道：“我喜欢这个故事的内核。我觉得……我也在寻找我自己的‘回声’。舞台的直接和纯粹，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周雯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份剧本片段：“试试这段。‘都市人’第一次清晰‘看见’内心回声的独白。”

邓佳鑫接过剧本，深吸一口气，没有过多酝酿，直接就在安静的咖啡馆角落，低声念了起来。他闭上眼，努力将自己代入那个被规则和压力束缚的躯壳，当念到“看见”那个虚幻的“回声”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被刺痛般的茫然。

周雯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冷却的咖啡。

一段念完，邓佳鑫有些忐忑地睁开眼。

周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技巧还有些生涩，但……感觉是对的。你有种未被完全打磨的、真实的光泽。”她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如果你有时间，愿意跟组排练一个月吗？我们需要磨合。最后能否出演，看排练结果。”

这不是承诺，只是一个机会。但邓佳鑫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有时间。”

于是，他的生活节奏再次变得规律而紧凑。每天上午，他去左航安排的私人健身房进行体能和形体训练，为舞台表演储备体力。下午，则雷打不动地前往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老旧排练厅，与周雯和剧组的其他演员一起磨剧本，走调度。

排练厅的条件远不如影视基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木料的味道。但邓佳鑫却甘之如饴。他喜欢这种全身心投入、不断碰撞、不断调整的过程。周雯的要求极其严格，一个走位、一个停顿、甚至呼吸的节奏不对，都会被她叫停，反复打磨。有时一段几分钟的戏，能排上一整天。

邓佳鑫第一次感受到被导演“撕碎”又“重塑”的痛苦与畅快。他不再是那个被镜头小心捕捉的演员，而是需要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和气息，去填满舞台空间，去直接撞击观众心灵的表演者。他常常累得回到家连话都不想说，但眼睛里燃烧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左航将他的辛苦看在眼里，却罕见地没有干涉。他只是默默地将更多工作带回家里，确保邓佳鑫每天回来都能吃到营养均衡的晚餐，能泡上一个解乏的热水澡。他不再事无巨细地过问排练细节，只是在邓佳鑫偶尔主动提起时，安静地倾听，然后给出几句一针见血的专业建议。

他的守护，从台前转到了幕后，变得更加不动声色，却也更加深沉。

这天，邓佳鑫排练到很晚才回来。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左航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吃了么？”他合上电脑，很自然地起身走向厨房，“给你留了汤。”

邓佳鑫踢掉鞋子，瘫在沙发上，看着左航在开放式厨房里为他热汤的背影，心里软成一片。他咕哝着：“吃了点剧组盒饭，没吃饱。周导今天差点把我‘拆了’重装。”

左航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闻言挑了挑眉：“能被她‘拆’，是好事。”

邓佳鑫捧着碗，小口喝着温暖的汤，胃里和心里都熨帖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下周开始，要去城东那个新落成的先锋剧场联排了，那边场地更大，更能找舞台感。”

左航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平板电脑，看似随意地划了几下，然后递到他面前：“这个剧场是林氏集团旗下的产业，我跟他们负责人打过招呼了，给你们剧组最好的排练时段，安保级别也会相应提升。”

平板上是那个剧场的内部结构图和安保预案。

邓佳鑫喝汤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左航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感动于他的周到，又有一丝微妙的……被无形之手安排妥当的窒息感。

他放下汤碗，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左航转过头，对上他复杂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在你决定接这个本子之后。佳鑫，”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答应过不干涉你的选择，但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这是底线。”

他的眼神坦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邓佳鑫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他知道，这是左航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重新端起碗，低下头，闷闷地说：“……谢谢。”

左航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语气缓和下来：“好好演。让我看看，你在舞台上的样子。”

这句话，带着纯粹的期待和信任，瞬间冲散了邓佳鑫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别扭。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他明白，他和左航之间，这种“守护”与“独立”的拉锯，或许会一直存在。但只要彼此信任，互相理解，这何尝不是他们关系中最独特、也最牢固的纽带？

新的舞台已经搭好，灯光即将亮起。

而他，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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