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站的金属门被白色珊瑚撞得“咚咚”作响,锈迹斑斑的门缝里不断渗进冰冷的海水,没过值日生的脚踝时,他还在盯着舷窗外——那艘载着林野的逃生舱正像一颗银色的流星,冲破厚重的海水,朝着海面的微光飞去。直到逃生舱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缓缓摘下脸上的金属面罩,露出一张和林野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密的纹路,是在无限考场里熬了三十年的痕迹。
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铁皮本,里面夹着26张泛黄的便签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第一张便签的边角已经卷边,上面是用青涩笔迹写的“星际驾驶舱:AI说的‘紧急推进’是自毁键,主引擎在生命维持标识下”,那是他第一次作为考生时,偷偷记下来的线索;第12张便签上画着简易的航线图,旁边标注着“时间废墟:怀表暂停在整点,只有无指针的那只才能开灯塔门”,是他在时间废墟里差点被困住时,用指甲刻在便签上的;第26张便签的墨迹还没完全干,写着“机械迷城:仿生人模仿不了呼吸,真入口在会‘喘气’的镜像人身后”,是他昨天刚整理好,本想在林野进入机械迷城前塞给他,却没来得及的线索。
现在,他要写第27张,也是最后一张。他从铁皮本里抽出一张新的便签纸,掏出一支快没墨的钢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却先画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准考证图案——这是他和上一任值日生的约定,每一张便签都要画这个标记,这样下一个“林野”看到时,就会知道这是“自己人”留下的线索。
“别相信未来的自己,但要相信‘想保护别人’的自己。”钢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深浅不一的字迹,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上一任值日生的场景:那时他刚在迷雾古镇被雾鬼缠上,是一个穿着破旧制服的人冲出来,用黑色准考证帮他切断了雾鬼的手臂,那个人就是上一任值日生,最后在机械迷城为了掩护他,被仿生人的齿轮卷走,只留下这个铁皮本和一句“下一个,就靠你了”。
“咕嘟”一声,海水已经漫到了胸口,白色珊瑚的枝丫像毒蛇一样缠上他的手腕,顶端的“珠子”裂开,细小的黑色虫豸钻进皮肤,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他却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把第27张便签纸夹进铁皮本,然后将铁皮本塞进旁边的应急箱——这个应急箱是他特意找到的,外壳是防腐蚀的合金,能在深海里保存百年,就像上一任值日生把铁皮本藏在星际驾驶舱的控制台夹层里一样,总会有下一个“林野”在需要的时候找到它。
珊瑚的枝丫已经缠到了脖子,呼吸困难时,他又想起林野在核心实验室里,毫不犹豫地按下“深渊爆破”按钮的样子,想起林野在净化舱里,紧紧护住核心数据盘的背影。他突然笑了,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铁皮本的封面上,晕开了那个小小的准考证图案。
“终于……不用再传下去了。”他轻声呢喃,身体渐渐被珊瑚吞噬,最后只剩下应急箱里的铁皮本,在黑暗的深海里轻轻飘荡,里面的27张便签纸,像27颗星星,等待着下一个传承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