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

灯笼穗子晃动，那抹梅花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我下意识摸向腰间，匕首还在。小满拽着我衣袖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凉。

"果然是你们。"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震。这张脸、这语气，和七星坟前那个背影一模一样。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胸口的梅花印是用刀划出来的，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淌。

"你不是楚昭然。"我听见自己说。

"怎么？"那人往前迈了一步，灯笼照出他眼底的阴翳，"就因为我没死在七星坟？"他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铜牌，"看清楚了，监察司令牌。"

铜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背面刻着"白玉楼亲笔"几个字。我握紧匕首的手心沁出汗。白玉楼在门外咳了两声，声音沙哑："他说的是真的？"

"他是假的！"小满突然大喊，嗓子都破音了。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半步，指着那人手腕，"真楚大人手腕上有道疤，是小时候练剑留下的！"

我这才注意到，那人左手腕上确实没有那道月牙形的疤。记忆里浮现出茶摊上楚昭然卷袖子的动作，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银白。

"小孩子家懂什么。"那人冷笑，右手却慢慢摸向腰间，"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刀。刀锋直取我咽喉，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往后仰身的瞬间，手指已经摸到衣襟里的辣椒粉。这是从赵三娘那儿顺来的，本打算防身用。

"看招！"我一把扬出去。

辣椒粉在密闭空间里炸开，那人闷哼一声，刀锋偏了寸许。刀刃擦着我耳侧掠过，割断几缕发丝。小满趁机甩出石片，碎石砸在他膝盖上发出闷响。

"跑！"我拽着小满往第三道门冲。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

我们还没奔到门口，白玉楼的声音又响起来："早该想到...梅青鸾有个妹妹叫白露..."

我脚步一顿。梅青鸾就是赵三娘的真名，白露...那个已经死了的妹妹？

"沈大哥快走！"小满扯我胳膊，"他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头顶机关轰然作响。暗箭如雨下，钉在石壁上发出密集的"咄咄"声。那人闷哼一声，似乎中了几支。他踉跄着往前扑，手里的灯笼摔在地上，火苗蹭地蹿起来。

火光映出他胸前的令牌，除了监察司的印记，还多了一个"梅"字。我想起来了，赵三娘后颈的梅花疤是烫出来的，而白露...她的梅花印是天生的。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

"说什么呢！"小满急得直跺脚，"第三道门要关了！"

我咬牙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那人最后的嘶吼，像是要把肺叶都撕裂。白玉楼的笑声混在其中，阴森森的。

冲出石室的刹那，余光瞥见墙上铜镜。镜中我的脸忽然浮现一道浅红的梅花印，转瞬即逝。我浑身一激灵，小满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心...镜子..."

他说到一半就昏过去了。我把他背起来，继续往前跑。火光渐渐被甩在身后，只留下滴水声和心跳声。

远处传来白玉楼最后一声长笑，像把刀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