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第一次见王利君,是在巷口的修车铺。
他抱着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旧自行车,链条卡得死死的,指尖蹭满油污。
王利君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间手表的反光晃得话本睁不开眼。
“多少钱?” 王利君的声音像冰,话本却觉得比巷口的暖阳还烫。
后来话本才知道,王利君从不是来修车的。
他只是跟朋友打赌,赌巷尾那个总低着头的少年会不会帮他扛走后备箱里的废纸箱。
话本扛了,汗水浸湿了洗得发白的 T 恤。
王利君却在车里跟人笑着说:“你看,给块糖就肯动。”
那天话本得到的 “糖”,是王利君随手丢的半瓶矿泉水。
他攥着瓶子走回家,瓶身上还留着对方的体温,像偷来的温暖。
王利君开始频繁找话本。
有时是让他帮忙送文件,有时是让他在酒吧外等自己到凌晨。
话本从不敢问,只是提前把热牛奶揣在怀里,等王利君出来时递过去。
他知道王利君胃不好,却不知道那些酒局上,王利君正跟别人说 “那个跟班?随便使唤的”。
话本的爱意是慢慢长出来的。
是王利君某次醉酒后,无意识地靠在他肩上说 “有点冷”。
是他发烧时,王利君破天荒留了句 “别死在我家”,却扔了盒退烧药在床头。
这些碎片在话本心里拼成了 “喜欢”,他开始偷偷攒钱,想给王利君买条围巾,却在某天看到王利君把别人送的奢侈品领带随手扔进垃圾桶。
“话本,” 王利君曾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本的心跳快得要炸开,刚想点头,就听见对方嗤笑:“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缺个免费保姆。”
那天话本攒钱买的围巾,被他藏在了衣柜最深处,像藏起了一颗不敢示人的真心。
王利君的新欢找上门时,话本正在给王利君煮养胃粥。
对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指着话本的鼻子骂:“你就是那个赖着不走的?”
话本愣住了,他想解释,却看见王利君从门外走进来,搂住新欢的腰,对他说:“别闹了,不过是个佣人,赶出去就好。”
粥锅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溅到话本的脚踝,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王利君,声音发颤:“你之前说,我煮的粥最好喝……”
王利君不耐烦地皱眉:“那是我饿了,随便说说你也信?”
话本终于明白,那些他以为的 “温柔”,不过是王利君随手丢弃的垃圾。
他从衣柜里翻出那条没送出去的围巾,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走了。
王利君没追,因为他也腻了。
………
巷口的风很冷,话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王利君时,对方白衬衫上的阳光,原来从一开始,那阳光就从未照到过他身上。
后来有人问王利君,会不会想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王利君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谁记得?不过是个过客。”
他没看见,自己手腕上那块手表,表带内侧还留着话本偷偷缝补的线头。
那是某次他喝醉摔了表,话本连夜拆开自己的旧衣服,一点点补好的。
而话本再也没回过那条巷。
他后来在另一个城市找了份书店的工作,每天整理书架,偶尔会看到写着 “王利君” 名字的书,他只是轻轻拂去封面上的灰尘,然后转身,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