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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涩把胜诉判决书放在红木书桌上时,父亲正用红笔圈点她的日程表。
书房的檀香味混着旧书卷气,父亲的钢笔在“周五相亲”那栏重重画了圈,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像极了当年他替她填下法律专业志愿时的决绝。
."下周把李法官的儿子约出来,我已经跟他母亲敲定了时间。"
父亲的声音带着中学教授特有的威严,手指叩着日程表。
."你现在是金牌律师,配偶的家世必须匹配,这是‘风险控制’"
许涩解着西装纽扣的手顿住,书桌玻璃下压着她从小到大的“规划图”。
小学跳级计划、高中竞赛清单、法学院保研路径,每一项都标注着父母的签名。
许涩"爸,我手头有个公益诉讼案。"
许涩"下周要去山区取证。"
*"公益诉讼?"
母亲端着燕窝走进来,白瓷碗在托盘上轻响,也给她心里砸出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那种没钱没名气的案子接来做什么?"
*"上次让你进商事律所,你非选什么综合所,现在倒好,整天为陌生人奔波。"
母亲一边念叨着一边把手中的碗推到了许涩的面前,虽然是关心她的动作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赶紧喝了,熬夜办案别熬坏了身子。"
*"耽误相亲。"
许涩的指尖泛白,想起三年前执业考试后,母亲拿着早已备好的商事律所offer逼她签字。
藏在抽屉里的公益律所录用通知,最终被撕成了碎片。
许涩"妈,那不是陌生人,是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
许涩"他们需要法律帮助。"
."需要帮助的人多了,你管得过来吗?"
父亲把钢笔拍在桌上,墨水溅在判决书上。
许涩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听见这举动的动作也只是被吓得身体颤了一下,紧接着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安安静静听着父亲的训话。
."我们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培养成律师?不是让你去管闲事的!"
."当初让你学法律,就是看中它体面稳定,你现在倒好,跑去山区风吹日晒。"
许涩"所以我做什么,都要符合你们的‘规划’是吗?"
许涩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忍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她不是一天会在他们俩的控制欲之下的。
甚至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连她长大了接什么案子他们都要插手。
许涩"我现在连跟谁结婚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许涩"我受够了。"
母亲的眼圈红了,声音却依旧强硬,一点都没有把许涩前面的话当做一回事。
*"我们不是为你好吗?你一个女孩子,跑偏远地方办案多危险!"
*"李法官家条件好,能帮你在业内站稳脚跟,这是最稳妥的路。"
许涩"稳妥的路,就是让我放弃自己的职业理想吗?"
许涩抓起那份判决书,指尖因用力而颤抖。
她在在法庭上为当事人争取公道时,他们两个没看到;熬夜查法条写辩护词时,他们没看到。
许涩"现在我靠自己的能力赢了官司,你们却只关心我有没有相亲!"
父亲被她这些话气得身体发抖,指向了门口,说出了格外狠心的话。
."翅膀硬了是不是?"
."没有我们的安排,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忘恩负义!"
什么叫做他们的安排?她的成就是许涩自己一次次在法庭上熬出来的,不是考试,更不是靠他们而获得的成就。
许涩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着多年的哽咽。
许涩"你们总说为我好,可这种‘好’像缰绳一样勒着我。"
许涩"我学法律是为了守护公平,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许涩"我想找的伴侣,是能懂我为何深夜伏案的人,不是你们眼里的‘优质资源’。"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许涩看着父母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法槌重重敲过,却还是拿起桌上的案卷。
许涩"这起公益诉讼,我必须去。"
许涩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离开之前说下了最后一句话。
许涩"我先是一名律师,首先要对自己的职业负责,其次,才是你们的女儿。"
门轻轻关上时,她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晚风拂过脸颊,许涩握紧手里的判决书,上面的“胜诉”二字在路灯下格外清晰。
那是她为别人争取的正义,也是她为自己争取自由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