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果·彩蛋(杜知意视角)
我抱着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站在武大樱园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宋秽音——她手里攥着本泛黄的笔记本,面前摆着束白菊,风把樱花花瓣吹到她发梢,她都没察觉,眼神一直落在笔记本上,像在跟谁说话。
“给你带了饼干,你以前最爱吃的。”我把饼干盒递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盒子是淡粉色的,是当年我们一起挑的,她说“这个颜色像樱花,等以后去武大看樱花,就用这个盒子装饼干”。
宋秽音接过盒子,笑了笑,眼里却有点红:“今天是他生日,我带了他喜欢的薄荷糖。”她指了指白菊旁边的糖盒,淡蓝色的,我一眼就认出来——是沈南意高中时天天揣在口袋里的那个,里面总装着薄荷糖,每次宋秽音犯困,他都会偷偷拿一颗放在她桌角。
风卷着樱花味飘过来,我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春游。那时候我故意拉着洛栖走快,把空间留给他们俩,回头就看见沈南意站在樱树下,手里拿着片樱花花瓣,想递给宋秽音又不好意思,耳朵红得像樱桃;想起高三那年,宋秽音偷偷躲在教室后面哭,手里攥着沈南意的诊断报告,我抱着她,听她一遍遍地说“知意,他怎么会得白血病呢”,眼泪把我的校服都打湿了;想起沈南意走的那天,宋秽音坐在医院走廊里,手里攥着他写的便签纸,一句话都不说,像丢了魂一样。
那时候我总跟宋秽音说“别太难过,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可我自己也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心疼她,也心疼沈南意,心疼他们明明那么喜欢,却连一个完整的夏天都没一起过,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出口。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到这个。”我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宋秽音——是高中时沈南意托我转交给她的,里面是张樱花开的照片,背面写着“宋秽音,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武大看樱花”,字迹清冽,和他写物理公式的样子一模一样。当年我还没来得及转交,沈南意就住院了,这封信就一直被我藏在抽屉里。
宋秽音接过信封,手指轻轻拂过照片,眼泪掉在上面,晕开了樱花的颜色。“他总说等高考结束,”她哽咽着说,“可我们都没等到。”
“你们等到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考上了武大,替他看了樱花,替他学了他喜欢的物理,替他活成了你们都期待的样子,他在天上看着呢,肯定特别开心。”
宋秽音点点头,把照片夹进笔记本里,小心地放进包里。“我现在在实验室做电磁感应实验,”她说,语气里带了点释然,“就像他当年教我的那样,很有意思。”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宋秽音说要去实验室,我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支黑色钢笔——是她送沈南意的那支,笔杆被摩挲得发亮。风里的樱花味很浓,像我们高中时一起在自习室里闻到的香樟树味道,又甜又涩,却让人记了很多年。
我把剩下的饼干放在白菊旁边,轻声说:“沈南意,秽音很好,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她,陪着她看遍所有的樱花,陪着她把你们没走完的路走下去。”
离开樱园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高中那年运动会的傍晚。我想起宋秽音当年站在跑道边,举着加油棒喊“沈南意,加油”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感情,从来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只会像樱花一样,一年又一年地盛开,在回忆里,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