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吴眠独自坐在一处偏高的岩石上，将营地的喧嚣与争论暂时抛在身后，她此刻无心参与那些关于“它”、关于西王母宫的分析，那些宏大的谜团让她感到疲惫
她仰起头，望着被薄云笼罩、不见星辰的沉闷夜空，内心陷入更深的迷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正追寻的东西，或许与吴邪、阿宁他们并不完全相同
他们寻找的是“终极”，是“它”的真相，是西王母宫的奥秘
而她呢？
她无心“长生”，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诡异的、停滞的青春，是否就源于那个被所有人隐瞒的身世？
可一个更尖锐的问题猛地闯入脑海：
就算查到了原因，然后呢？
她能改变这既定的事实吗？
能让时间重新在她身上流动吗？
如果这次一无所获，她是否还要继续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下去？
一系列无解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没有脚步声，没有询问，只是一种熟悉的、安静的存在感。她低下头，看到了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是张起灵
吴眠谢谢你。
她轻声开口，语气真诚
吴眠没有说出密室的事情。
张起灵只是沉默地在她身旁坐下，如同另一块融入夜色的岩石。对于他的沉默，吴眠早已习惯
或许是因为这夜色太沉，或许是因为内心的负担太重急需倾诉，又或许是因为直觉告诉她，身边这个人是能够理解她的“同类”，吴眠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缓缓道出
吴眠其实……我在那个密室里，也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吴眠是录像带里……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写的。
张起灵的目光微动，静静聆听。
吴眠上面也提到了‘它’。
吴眠还有……她们那一批人，被‘它’用来做了‘长生’的实验。
吴眠顿了顿，声音更低
吴眠她在笔记里写到，她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异常……四五十岁的时候，模样再也没有改变过。而且，她的‘长生’……似乎和霍玲不一样，她没有出现那些可怕的副作用。
听到这里，张起灵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认真地看向吴眠的侧脸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说出了那个被历史尘封的名字
张起灵她叫汪瑶。
吴眠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向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吴眠你……你怎么会知道？！
张起灵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漆黑的岩壁，仿佛在努力捕捉记忆深处破碎的片段，回答道
当年西沙海底，我在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惯常的缥缈
张起灵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张起灵是你说，跟你长得很像，我才……想起了她的名字。
吴眠汪瑶……
吴眠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在心里，她垂眸，露出一抹苦涩又带着感激的笑
吴眠谢谢你，告诉我她的名字。
她继续分享着那个可能关乎她起源的秘密
吴眠其实，她的笔记本里，除了这些，还记录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
吴眠但对我来说，或许很重要。
吴眠她提到过……她的孩子。
张起灵倏然转头，看向吴眠，电光石火间，许多线索在他脑中串联起来——吴眠是吴二白的养女，录像带里与她相貌酷似的女人，笔记本中提到的孩子，以及吴眠身上那异于常人的、与汪瑶如出一辙的“青春永驻”……
吴眠看着他的反应，了然地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认命般的坦然
吴眠你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吧？
吴眠我的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
吴眠所以我在想，我会不会……就是她的孩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和巨大的迷茫
吴眠而且，吴家的长辈们，他们一定都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才一直把我放在国外，一放就是十年……
吴眠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只能自己回来，想要查个明白。
吴眠虽然我知道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怅惘
吴眠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吴眠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回不去过去，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了。
张起灵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太理解这种感觉了
就凭她这不老的身体，如何能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如何与正常人相处、生活？
他自己就是这样走过来的，遇到不认识的人尚且可以伪装，若是遇到几十年前的故人，该如何解释？
会被当成怪物吗？
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和疏离，他感同身受
他看着吴眠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和伤心的侧脸，一种奇异的共鸣让他心里也跟着泛起细密的酸涩。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遵循本能，用自己最直接的方式，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说道
张起灵没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补充了更具体的承诺
张起灵有我。
张起灵吴邪。
张起灵胖子。
吴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句话会从张起灵口中说出来，如此简单，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她冰冷不安的心田，她愣了片刻，随即，一个真心实意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开
她想起了弟弟，又补充道
吴眠不告诉吴邪，不是不相信他。
吴眠我只是……怕他既为我担心，又为我操心。
张起灵再次沉默下来，但这次，吴眠仿佛能读懂他的沉默，他一直也是这样的，因为不想让吴邪担心操心，所以选择独自背负所有秘密，这么一想，他们两人在对待吴邪的方式上，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一种找到“同类”、找到“知己”的释然感，悄然抚平了吴眠心中的褶皱，将压抑已久的心事分享出来，尤其是分享给一个能够真正理解的人，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夜色依旧浓重，前路依旧迷茫
但在这片诡异的魔鬼城中，两颗同样孤独、同样背负着时间秘密的灵魂，因为这场交心的谈话，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为彼此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足以相互依偎前行的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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