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破壳

永夜森林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过黑色城堡的尖顶，卷起地上的枯叶。阿尔德里克站在寝殿的落地窗前，银白长发披散在玄色长袍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中的埃莱娜抱着襁褓，眉眼间满是温柔，只是襁褓里的身影仍是一片空白。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抬手将画纸揉成一团，扔在堆满画作的角落里。

百年时光，足以让卢米纳尔帝国的边境换了三代守军，足以让永夜森林的魔族部落繁衍出新一代，却没能磨平他心中的伤痕。他早已统一了魔族各部，赤月帝国的疆域远超当年的伊索尔德家族领地，可每当深夜，他还是会独自走到陵园，坐在埃莱娜的墓碑前，听着月光花在风中摇曳的声音，像在听一场无声的告别。

而此时坐落在卢米纳尔南境的龙脊山，与永夜森林的阴冷截然不同。盛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光影，山泉顺着岩石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樵夫格雷背着刚砍好的木柴，沿着熟悉的山路往家走——这片山林是他祖辈赖以生存的地方，据说深处藏着古老的魔法痕迹，寻常村民从不敢靠近，只有他为了多砍些木柴，才偶尔会涉足这里。

“砰。”

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格雷停下脚步，弯腰拨开地上的杂草，一枚硕大的蛋赫然出现在眼前。蛋壳呈珍珠白色，上面刻着淡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像是山野中自然形成的物件，倒像是贵族珍藏的魔法工艺品。

“这是……龙蛋？”格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虽只是个普通樵夫，却也听过旅人讲述的传说——龙蛋通常藏在火山深处或龙族巢穴，从未有人在这边疆深山里见过。他伸手碰了碰蛋壳，入手温热，像是裹着一层薄绒，金色纹路在他触碰的瞬间，竟微微亮了一下。

格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龙蛋滚到柴捆旁，用藤蔓固定好。他想着，这东西若是真的龙蛋，卖给镇上的魔法师或许能换些钱，足够家里的妻子和孩子过上几个月好日子；若是普通的魔法物件，也能给孩子当个玩具。

可他刚走出没几步，蛋壳上的金色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破束缚。格雷吓得停住脚步，只见蛋壳表面的纹路渐渐褪去，露出里面淡淡的光晕，紧接着，“咔嚓”一声轻响，蛋壳裂开一道缝隙，里面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婴儿？”格雷彻底愣住了。他快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掰开蛋壳——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幼龙，只有一个裹着白色丝绸的婴儿，小脸红扑扑的，闭着眼睛，正挥舞着小拳头啼哭，脖颈间还挂着一枚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两片交缠的金属羽翼，一片刻着剑痕，一片缀着星芒，这正是早已惨遭灭门的伊索尔德家族的纹章。

丝绸襁褓的一角，用淡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串字母：Sylvain（塞维恩）。

格雷的心猛地一软。他家中也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婴儿，他实在无法将其弃之不顾。他轻轻抱起婴儿，用自己的粗布外套裹住他，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小身躯，心中已有了决定——先将孩子带回家，若是无人认领，便暂时收养他。

可刚走到山脚，格雷便犯了难。他想起镇上的公告——除魔殿近期在严查“魔族遗留物”，任何来历不明的孩子或物品都要上报，若是私自藏匿，会被认定为“通魔”。他看着怀里熟睡的塞维恩，又摸了摸那枚冰凉的项链，终究还是不敢冒险。

“只能送你去晨曦保育院了。”格雷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