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奔狼岭方向传来的关于深渊教团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空和莉结衣各自的心中漾开了不同的涟漪。空开始重新评估留在蒙德的必要性，而莉结衣则变得更加沉默，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

是夜，月色清冷。空因为思考深渊教团的事情难以入眠，带着派蒙在蒙德城外的果酒湖畔散步，试图理清思绪。派蒙叽叽喳喳地说着对璃月美食的憧憬，试图驱散空的沉默。

绕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湖边的景象让空和派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静谧的湖面上，也照亮了岸边那个他们无比熟悉的身影——莉结衣。

她没有握着那双危险的蕨叶双剑，没有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块光滑的湖石上，微微蜷缩着身体。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只胆小的、受伤的雪团子（蒙德地区一种常见的、形似团雀的白色小生物），正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

而莉结衣，没有推开它。

她低着头，棕色短发的阴影遮住了她大部分表情，但月光依然勾勒出她侧脸的柔和线条。她那总是带着厌烦或冰冷的翠绿眼眸，此刻低垂着，注视着掌心那只脆弱的小生命，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悲伤。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雪团子背上凌乱的羽毛，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她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同水中月影般虚幻而脆弱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沉浸在遥远回忆中的、无意识的温柔。

晚风拂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水汽和青草的芬芳，也带来了她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梦呓般的低语。那声音太轻了，破碎在风里，但空凭借过人的耳力，依稀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不怕了……”

“……没事了……”

“……姐姐……”

姐姐？

这个词让空的目光骤然一凝。

派蒙已经彻底惊呆了，用气声在空耳边说：“我、我是不是眼花了……她她她……她居然在……而且表情……好奇怪……”

那被深深埋葬的温柔，那无法言说的悲伤，那仿佛已经“忘了”如何去爱，却又在无意识中流露出的、对脆弱生命的怜惜…

她口中的“姐姐”，那个她似乎想要保护，却又无力守护的人……就是她所有冰冷与暴戾之下，隐藏的真相吗？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注视，莉结衣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罕见的柔和与悲伤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被一种惊醒后的慌乱和更加深沉的冰冷所取代。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抚摸雪团子的手。

受惊的雪团子扑棱着翅膀，迅速飞入了芦苇丛中消失不见。

莉结衣倏地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空和派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他们熟悉的、甚至比以往更加刺骨的冰冷与戒备，那双绿眸中燃烧着被窥见秘密的羞恼与愤怒。

“看够了吗？”她的声音比湖面的月光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偷窥别人的隐私，就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的爱好？”

她不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近乎仓促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湖边那冰冷的月光，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那首关于“遗忘之爱”的无声余韵。

派蒙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刚才……到底……”

空望着莉结衣消失的方向，久久沉默。

月光，小动物，转瞬即逝的温柔，破碎的低语，以及那句充满故事的“姐姐”……

莉结衣。

你的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