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何知予的心跳已经快得像要蹦出来。她几乎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却又故意磨磨蹭蹭地留在教室里，直到大部分同学都走光了，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雨后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味道。夕阳透过云层，洒下几道金色的光芒，给湿漉漉的地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何知予抱着怀里的语文笔记本，脚步有些轻快，又有些忐忑。她想象过无数次和凌骁独处的场景，却没想到第一次会是在图书馆，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
图书馆三楼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何知予一上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凌骁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正低头看着一本语文书，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为那些晦涩的古文发愁。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桀骜，多了几分认真。
何知予的脚步顿了顿，悄悄走了过去。
"那个……我来了。"她小声说，生怕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凌骁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了？快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推了过去，"刚在楼下买的，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何知予愣了一下，接过矿泉水，脸颊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烫。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的矿泉水牌子。"谢、谢谢。"她小声道谢，在他对面坐下，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说吧，从哪儿开始？"凌骁合上语文书，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虚心求教"的坦诚。
"先、先从古诗开始吧。"何知予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抄录的《锦瑟》，"这首诗是高考的重点，而且你上次月考也错了不少。"
"行。"凌骁点点头，乖乖地翻开语文课本，"你讲吧，我听着呢。"
何知予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讲解："这首《锦瑟》是李商隐的代表作，也是他最难懂的一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里的'五十弦'其实是用了典故，传说古瑟有五十根弦，后来黄帝改为二十五根……"
她讲得很认真，条理清晰，把诗里的典故和意象都解释得通俗易懂。凌骁听得也很专注，时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比如某个词的意思，或者某句话背后的情感。他提问的样子很直接，就像在讨论一道数学题，纯粹是为了弄懂知识点。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课本上，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照得格外清晰。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窗外的花香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时光安静而平和。
何知予讲完一首诗，停下来喝了口水，发现凌骁正拿着笔在课本上划重点，神情专注。
"怎么样，好懂一点了吗？"她小声问。
"嗯，你这么一讲确实清楚多了。"凌骁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真没想到，你文科这么厉害。初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何知予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没、没有啦，我只是平时看得多一点。"
凌骁笑了笑，没再多说，继续看着课本。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递了过去："喏，就当是你为我补习的奖励。"
何知予看着那颗熟悉的橘子糖，心里微微一动。初中时，每次她帮他补习完，他都会塞给她一颗。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一种朋友间的默契。
"谢、谢谢。"她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橘子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心境，似乎有了些微不同。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管理员阿姨走了过来，提醒他们快要闭馆了。
何知予和凌骁只好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图书馆。
夕阳已经沉到了教学楼的后面，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红色。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准备回家。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凌骁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谢，"有你的帮助，我感觉我的文科有救了。"
"不、不用谢。"何知予摇摇头，"我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听到"朋友"两个字，凌骁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错，我们是朋友。那……明天我们还在这里补习吗？"
"好啊。"何知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里既有一丝甜蜜，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那明天见。"凌骁挥挥手，转身朝着校门口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洒脱，没有丝毫留恋。
何知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橘子糖的糖纸。
朋友……原来，在他心里，她一直都只是朋友。
这个认知像一盆温水，慢慢浇灭了她心里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能帮到他，也已经很好了。
她转身准备回家，没有注意到，校门口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凌志远正透过车窗，冷冷地看着凌骁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他又看了看何知予，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吩咐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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