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被墨汁染过的宣纸,灰蒙蒙的,连风都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小区里的蓝莓树叶簌簌作响,像在低声叹息。章椿树揣着刚买的蓝莓味面包,本打算出门找灵感,却在路过小区门口时,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芳姐。
她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虚浮,背影里藏着说不尽的疲惫,连平时雷厉风行的气场,都弱了几分。更让章椿树惊讶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姿挺拔,眉眼温柔,正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里满是担忧。
“这不是芳姐吗?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啊?”章椿树心里嘀咕着,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一棵蓝莓树后面——他对芳姐还是有点怵,上次欠房租被她追着要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沐清,你回去吧。”芳姐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没有回头,却能听出她的疲惫。
被叫做“沐清”的男人快步上前,站在她身侧,语气里满是不放心:“芳芳,别担心,灏雨会好起来的。钱的事你也别愁,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一定会筹到足够的钱救他的。”
章椿树躲在树后,心脏猛地一跳——灏雨?钱?救他?原来,芳姐之前催着要房租,不是因为拜金,而是为了给孩子治病!他想起自己之前对芳姐的误解,觉得她是个只认钱的女人,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愧疚。
“谢谢你,沐清。”芳姐缓缓转过身,眼眶红红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强势,只剩下脆弱,“要不是你,灏雨早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不要你的感谢。”沐清打断她,眼神里满是深情,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只要你开心,只要孩子们平安,就够了。”
章椿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那个看似强势的芳姐,背后藏着这么多的无奈和痛苦;原来,这个叫沐清的男人,对芳姐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
“沐清,”芳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避开他的目光,“请你……收敛一点对我的感情,好吗?我怕我承受不起。”
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依赖他,怕自己会爱上他,更怕自己会耽误他——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欠着巨额的医药费,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他?
沐清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还忘不了他,对吗?”
芳姐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吓得树后的章椿树赶紧往更隐秘的地方缩了缩,生怕被发现。
“对不起,沐清,我……”芳姐的声音带着愧疚,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沐清,她不是忘不了李灏冉,而是怕耽误他。
“我知道了。”沐清打断她,强行压下心里的失落,找了个借口想离开,“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芳姐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路上小心。”
沐清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小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芳姐才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沐清,对不起……我怕我会爱上你,怕我会耽误你的一生……”
躲在树后的章椿树,轻轻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他看着芳姐落寞的背影,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跟着芳姐,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芳姐这么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他放弃了出门的打算,转身往公寓走,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芳姐的脆弱,沐清的深情,还有那个叫“灏雨”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芳姐筹点医药费,也好。
沐清回到自己的公寓,反手锁上门,把所有的灯光都关掉,只留下客厅里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桌上散落的啤酒罐,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他靠在门上,缓缓滑落在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芳姐刚才的样子——她泛红的眼眶,她颤抖的声音,她避开他时的慌乱……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傻瓜,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只是想照顾你,想陪在你身边,难道就这么难吗?”
他伸手拿起地上的啤酒罐,拉开拉环,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火焰。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芳姐的样子,她穿着蓝色的校服裙,扎着马尾,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亮,一下子就闯进了他的心里。
这些年,他看着她和李灏冉在一起,看着她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看着她在李灏冉消失后独自撑起一个家,看着她为了灏雨的病四处奔波……他无数次想告诉她,他喜欢她,想照顾她,可每次看到她眼里的挣扎,他都把话咽了回去。
“你说我们不会变,做回朋友会舒服些……”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吴克群的《寄生》,歌词像在诉说他的心事,“你说你怕太浓烈,走得越远越没感觉……”
沐清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满是迷茫,他摸索着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芳芳”两个字时,醉意瞬间消散。他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接了电话,声音里满是紧张:“芳芳?怎么了?”
“沐清,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芳姐带着哭腔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灏雨……灏雨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医生说他……他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你快来医院!”
沐清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你别慌,我马上来!”他挂了电话,来不及收拾地上的啤酒罐,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灏雨不能有事,芳芳不能有事!”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让人窒息。章椿树按照昨天的计划,悄悄跟在芳姐后面来到了医院,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芳姐蜷缩在走廊的座椅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芳芳!”沐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万根针扎着一样疼。他快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怕碰碎了她。
“沐清……”芳姐缓缓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她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怎么办?灏雨他……他快不行了,医生说他撑不过今晚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救他?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带着绝望的无助,让旁边的章椿树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悄悄往后退了退,把空间留给他们——这是属于芳姐和沐清的时刻,他不该打扰。
沐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颤抖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她的绝望,能感受到她的无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所有的语言,在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知道,灏雨的病有多严重,也知道医生说的“撑不过今晚”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现在唯一能让芳姐稍微安心的,或许就是那个消失了多年的李灏冉——灏雨名义上的父亲,也是芳姐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人。
可是,李灏冉在哪里呢?那个被安插了芯片,变成杀人傀儡的男人,还能回来吗?还能认出芳姐和孩子们吗?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芳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沐清才轻轻推开她,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
“芳芳,别放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我相信灏雨一定会撑过去的。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奇迹?”芳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眼神里满是绝望,“哪里来的奇迹?灏雨快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告诉我,奇迹在哪里?它为什么还不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它根本就不会来,对不对?”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崩溃的嘶吼:“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沐清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疼得无以复加。他知道,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她,所以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芳姐愣住了,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沐清的脸。
沐清能感受到她的僵硬,也知道她不爱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他想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想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松开她,眼神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芳芳,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只是太心疼她,太想安慰她。
芳姐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复杂,有惊讶,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医院的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章椿树躲在走廊的拐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芳姐和沐清之间的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可未来,等待他们的,还有太多的未知。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莫文蔚的《阴天》,唱尽了成年人的挣扎与无奈。芳姐在责任与爱情之间挣扎,沐清在深情与克制之间徘徊,灏雨的病情像一块巨石,压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你说我们不会变,做回朋友会舒服些,你说你怕太浓烈,走得越远越没感觉……”
沐清对芳姐的爱,藏在每一次的关心里,藏在每一次的守护里,藏在那个带着愧疚却又忍不住的吻里。他知道芳姐的挣扎,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给她温暖,哪怕自己会受伤。
芳姐对沐清的感情,藏在每一次的感谢里,藏在每一次的回避里,藏在那个没有反抗的吻里。她怕耽误他,怕拖累他,却又忍不住依赖他,忍不住被他的深情打动。
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守护,和藏在细节里的深情。就像阴天里的蓝莓,虽然带着一丝酸涩,却在风雨过后,终会迎来属于自己的阳光。
灏雨的病情还在牵动着每个人的心,李灏冉的下落依旧是个谜,芳姐和沐清的感情也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却也充满了希望——因为有爱,有守护,有不放弃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