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年的初冬，雨像被拉长的丝线，缠了整座城市三天。幸福小区的香樟树被泡得发沉，墨绿的叶片垂成耷拉的帘，雨珠顺着叶尖滚下来，砸在楼下的石板路上，溅起半指高的水花，又迅速融进积水中，晕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腥气，混着远处便利店飘来的热关东煮香味，凉丝丝的，却又透着点人间烟火的暖。
兰凌峰靠在公寓二十楼的落地窗上，指节泛白地攥着一杯冷透的黑咖啡。杯壁上的水珠渗进他的指缝，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爬上来，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闷。他盯着窗外的雨幕发愣，香樟树的影子在玻璃上晃成模糊的墨团，像极了八年前南方小镇街角，容凌雪转身时消失的背影。
桌上摊着张皱巴巴的照片，边角被磨得发毛——是2030年的夏天，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拍的。他穿着白T恤，手里攥着瓶橘子汽水，她站在小卖部的屋檐下，马尾被风吹起，嘴角沾着点冰淇淋的奶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照片旁边，是空了三个的威士忌酒瓶，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小山，最上面那根还冒着微弱的火星，像他心里苟延残喘的希望。
手机屏幕亮了第七次，是符鹏发来的消息：“峰子，别闷着了，凌雪那边我帮你问过，她没真生气，就是过不去那坎。”兰凌峰瞥了一眼，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终究还是没点进去。他能想象符鹏着急的语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八年前的错过是遗憾，三年前的误会是刺，如今连解释的勇气，都被她那天冰冷的眼神磨没了。
“咚咚咚——”
敲门声轻得像雨珠砸玻璃，兰凌峰愣了愣，迟钝地直起身。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时，他看到门底漏进来的黑色伞尖，还有伞沿上滴下来的水珠，顺着地砖缝蜿蜒。
开门的瞬间，章椿树的笑容先探进来，手里端着个保温桶，热气从桶口飘出来，混着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甜：“凌峰，猜你没吃早饭，煮了点姜汤，驱驱寒。”
兰凌峰侧身让他进来，转身跌坐回沙发上，抓起搭在臂弯的外套裹住自己——那件米白色的风衣，还是三年前想送给容凌雪，最后没送出去的，衣角还留着她当年不小心蹭上的咖啡渍。“谢了。”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连头都没抬。
椿树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链，盛出一碗姜汤。琥珀色的液体冒着热气，飘着几片姜芽和红枣，是容凌雪以前爱喝的口味——当年在小镇，她总说姜汤要放三颗红枣才不辣，兰凌峰记了八年，连椿树都跟着记牢了。“还在想凌雪的事？”椿树坐在他对面，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兰凌峰的喉结滚了滚，端起姜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他眼眶发涩，却没暖透心底的凉：“我找了她八年，从南方小镇找到这座城市，从2030年等到2038年，好不容易在小区的小卖部碰到她，却因为一个破误会，把人又推远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眼角的湿意，才发觉自己哭了，“她看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比八年前找不到她还难受。”
“误会不是破的，是没说开的。”椿树笑了笑，指尖敲了敲照片上的小卖部，“你忘了？凌雪当年在小镇，连陌生人掉了东西都会捡起来追三条街，她不是不讲理，是被你‘藏着掖着’的事伤了心。”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和兰凌薇的聊天记录，“她也在等，等你给一个解释。”
兰凌峰抬眼，眼神里满是茫然：“解释？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怎么解释？”
椿树没直接答，只是把手机揣回口袋，起身拿起门边的黑伞：“走吧，陪我去小区门口的咖啡馆避避雨。前几天跟老板聊，他进了批新的手冲豆，说是你以前爱喝的耶加雪菲。”
兰凌峰盯着他的背影，迟疑了很久。桌上的姜汤还冒着热气，照片里容凌雪的笑容晃得他眼疼，最终还是慢吞吞地站起来，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和伞，跟在椿树身后出了门。
雨还没停，只是比刚才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飘在空气里，沾在脸上凉丝丝的。兰凌峰撑着伞，跟在椿树身后，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还是忍不住往路边的小卖部瞥——橘黄色的灯亮着，柜台后空无一人，门口的竹篮里还放着她昨天没卖完的橘子，沾着雨珠，像蔫了的小灯笼。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伞柄，塑料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八年前就是这样，小镇的雨也是这么细，他看着她走进小卖部，想买瓶橘子汽水，转身就找不到人了，只捡到她掉在门槛上的雏菊胸针。这八年，他带着那枚胸针跑了十几个城市，胸针的金属边都氧化发黑了，却还是每天擦一遍。
“凌峰，你看那边。”椿树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点刻意的轻。
兰凌峰猛地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米白色的风衣被雨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肩线；短发沾着水珠，一缕缕贴在脸颊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手里紧紧攥着个浅棕色的手提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容凌雪。
兰凌峰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收缩，连呼吸都停了半秒。伞柄在手里抖得厉害，伞沿上的雨珠砸在他手背上，冰凉刺骨，他却浑然不觉。他想往前走，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天在小卖部的场景——她抱着账本，眼神冷得像冰：“兰凌峰，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就别再来打扰我。”
“是凌雪啊，这么大的雨，怎么在这儿避雨？”椿树已经撑着伞走了过去，语气自然得像偶遇，“刚去给表哥送东西？”
容凌雪抬起头，看到椿树时，紧绷的肩膀松了松，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椿树？嗯，表哥住附近，送点换季的衣服，出来就下雨了，没带伞。”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被雨打湿后的沙哑。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椿树身后，撞见兰凌峰的眼神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广告牌，手指慌乱地拢了拢湿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提袋被攥得更紧了——里面是她昨天熬夜织的围巾，灰色的，是兰凌峰喜欢的颜色，本来想找机会给他，现在却只想藏起来。
兰凌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看着她风衣下摆滴下来的雨珠，心里像被针扎着疼。他往前挪了半步，手里的伞想递过去，胳膊却像灌了铅，停在半空中。“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抖得厉害，“别淋着，伞给你。”
容凌雪没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不用了，等雨小了我就走。”声音轻得像雨丝，带着拒人千里的冷。
站台下的雨丝更密了，风卷着雨吹过来，容凌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兰凌峰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的犹豫瞬间被心疼盖过，刚想再开口，椿树已经笑着打圆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前面咖啡馆离得近，一起去坐坐吧？喝杯热的暖暖身子，等雨小了再走。”
容凌雪的手指动了动，犹豫了很久。她能感觉到兰凌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愧疚和急切，像八年前在小镇时，他追着她递胸针的样子。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驱散了门外的湿冷。暖黄的灯光漫下来，照在三人身上，把雨珠映成细碎的光。木质地板上沾着湿漉漉的脚印，空气中混着咖啡的焦香和肉桂的甜，是兰凌峰以前常带容凌雪来的地方——那时候他们刚在幸福小区重逢，他总说这里的热可可加了双倍棉花糖，像她笑起来的样子。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椿树熟稔地跟吧台打招呼：“三杯热可可，两杯加双倍棉花糖，一杯不加糖。”
兰凌峰愣了愣——不加糖的是他的，加双倍棉花糖的是容凌雪的，椿树竟然还记得。他看着对面的容凌雪，她正低头用纸巾擦着风衣上的水渍，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蝶翼，偶尔颤一下，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热可可端上来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雨痕。兰凌峰推了一杯到容凌雪面前，杯子上的棉花糖堆得老高，像小小的云朵。“喝点吧，”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暖身子。”
容凌雪没看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杯壁，温热的触感让她紧绷的指尖放松了些。她小口啜着热可可，棉花糖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却让她想起八年前的夏天——他在小镇的小卖部给她买的橘子汽水，也是这样的甜，带着阳光的味道。
沉默像细密的雨，落在两人之间。兰凌峰看着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八年前为什么没追上她，这八年找了她多少地方，三年前身边的是亲妹妹不是女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笨拙的沉默。他只能一遍遍摩挲着杯子，看着杯底的可可粉沉淀，像沉淀的心事。
容凌雪也在走神。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天，也是这样的湿冷。她拿着给兰凌峰买的生日蛋糕，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在街角看到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蹦蹦跳跳地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她没上前，只是站在雨里，看着他们走进甜品店，蛋糕掉在地上，奶油混着雨水，糊了她一裙摆的白。
“哥！椿树哥！可算找到你们了！”
清脆的喊声打破了沉默，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一声。一个穿着粉色冲锋衣的女孩蹦了进来，书包上挂着的兔子挂件晃来晃去，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还攥着一把粉色的雨伞，伞尖滴着水。
兰凌峰和容凌雪同时抬头，看到女孩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女孩几步跑到兰凌峰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撅着嘴晃了晃：“哥，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差点迟到，还好食堂阿姨给我留了油条……”
兰凌峰看着身边的妹妹兰凌薇，又看了看容凌雪骤然变直的眼神，心里猛地一亮——椿树竟然把她叫来了！他赶紧拍了拍兰凌薇的手，语气带着点急切：“凌薇，别闹，跟你介绍个人。”
容凌雪的目光死死盯着兰凌薇挽着兰凌峰的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指节泛白。这个女孩，和三年前她看到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一样的粉色衣服，一样的亲昵动作，一样的……他眼里的温柔。
“这位是容凌雪，”兰凌峰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却无比认真，“是我……很重要的人。凌雪，这是兰凌薇，我亲妹妹，比我小五岁，现在在隔壁市上大学，昨天刚过来。”
“亲妹妹？”容凌雪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她……真的是你亲妹妹？”
“当然啦！”兰凌薇抢先开口，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过去，“姐姐你看，这是我们全家的合照，这是我爸妈，这是我哥小时候的糗样——他那时候总抢我零食，被我妈追着打！”
手机屏幕上，一家四口的笑容格外灿烂。兰凌峰高中时的照片里，身边站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眉眼间和他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容凌雪手指划着屏幕，一张一张地看，看到兰凌薇十八岁生日时，兰凌峰给她戴生日帽的照片，两人笑得一脸灿烂，心里的那块冰，终于开始融化。
“对不起，”容凌雪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愧疚，“我……我误会你了，三年前在街角看到你牵着她，我以为……”
“以为她是我女朋友？”兰凌峰笑了，眼里的阴霾散了大半，“是我不好，那时候凌薇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怕她走丢，才牵着她的手，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兰凌薇看着两人的样子，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哥找了八年的那个姐姐吧？他手机里存着你的照片，每天都看，还总跟我说，当年在小镇没追上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容凌雪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口啜着热可可，心里的愧疚更甚——原来他找了她八年，原来那不是他的女友，原来……她错过了这么久。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雨伞，伞上的水珠滴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洼。他看到容凌雪，笑着走过来，语气温和：“凌雪，雨还没停，我送你回去吧？”
兰凌峰看到男生的瞬间，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是那天在小卖部门口，站在容凌雪身边的男生！他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眼神里带着警惕：“凌雪，他是？”
“他是我表哥，容浩然。”容凌雪赶紧解释，脸上带着点羞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在这边工作的学长，那天是我生日，他陪我去买礼物。”
“表哥？”兰凌峰愣了愣，随即笑了，心里的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对不起，我还以为……”
“以为我跟他有关系？”容凌雪笑着打断他，眼角的泛红还没退，却多了点狡黠，“你呀，跟我一样，都是急性子，连听人把话说完都不肯。”
容浩然走过来，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桌上：“阿姨让我给你带的排骨汤，趁热喝。”他看了看兰凌峰，笑着伸出手，“早就听凌雪提起你，兰凌峰是吧？谢谢你这八年照顾她的念想。”
兰凌峰握住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眼眶又热了——原来这八年，不是他一个人在等。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像碎金一样洒下来，照在玻璃上，折射出温暖的光。香樟树的叶子被洗得发亮，水珠顺着叶尖滚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天空的蓝。
兰凌峰和容凌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彩虹，空气里的尴尬和沉默早已烟消云散。兰凌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枚氧化发黑的雏菊胸针，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
“八年前，在小镇的小卖部门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认真，“你掉了这个，我捡起来想还你，转身就被人群冲散了。这八年，我带着它跑了十几个城市，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当地的小卖部看看，总觉得能在那里碰到你。”
容凌雪看着胸针，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记得这枚胸针，是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掉了之后，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胸针，冰凉的金属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
“三年前，看到你牵着凌薇，我其实……”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我其实刚在小区的便利店看到你，想跟你打招呼，却看到你们那么亲密，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忘了小镇的事。”
“没忘，从来没忘。”兰凌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很柔软，“小镇的青石板路，你喜欢的橘子汽水，你说姜汤要放三颗红枣，还有你笑起来时嘴角的奶渍……我都记得。”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过去：“这是三年前想送给你的风衣，没来得及。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条灰色围巾，针脚有点歪歪扭扭，“是我学着织的，织了拆，拆了织，花了三个月，可能不太好看……”
容凌雪接过围巾，指尖抚过上面的针脚，心里暖得发烫。她抬起头，看着兰凌峰眼里的认真和紧张，像八年前那个在小镇街头，手足无措地给她递汽水的少年，心里的最后一点隔阂也消失了。
“兰凌峰，”她笑着，眼泪却掉得更凶，“八年前，你没追上我；三年前，我们互相误会；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了。”
兰凌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凌雪，我也不想再错过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容凌雪用力点了点头，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却烫得像火：“我愿意。”
兰凌薇和容浩然站在一旁，笑着鼓掌。椿树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手机里存着兰凌峰八年来发的朋友圈，每一条都在找容凌雪；也存着容凌雪三年前的日记截图，每一页都在怀念小镇的夏天。他知道，这场雨，这场局，只是给两个太在意彼此的人，一个勇敢的机会。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兰凌峰把围巾轻轻围在容凌雪脖子上，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暖。容凌雪往他身边靠了靠，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像回到了八年前的小镇，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咖啡馆外，香樟树叶上的水珠还在滚落，却不再带着凉。远处的便利店传来开门的风铃响，路边的橘子被阳光晒得发亮，一切都像被雨水洗过一样，干净而温暖。兰凌峰握着容凌雪的手，看着窗外的彩虹，心里清楚——这场迟到了八年的爱情，终于在幸福小区的雨里，落了地，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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