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幸福小区,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香樟树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呼啸。刚结束激战的广场上,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混杂着能量碰撞后残留的淡蓝色微光,焦黑的能量护盾残骸半埋在雪地里,边缘还在微微发烫,凑近了能闻到一股类似烧糊的金属味——那是刚才黑衣组织撤退时,仓促间留下的战场痕迹。
巡逻机器人“小安”的滚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它机械臂夹着一块断裂的护盾碎片,顶端的扫描灯不停闪烁,“嘀嘀”的提示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像是在无声地清点这场对峙留下的狼藉。
章椿树独自站在广场中央,后背的伤口被寒风一吹,传来钻心的疼。刚才为了挡下黑衣组织首领那道能量波,他硬生生扛了一下,此刻伤口的敷料早已被渗血浸湿,黏在衣服上,一动就牵扯着皮肉。他望着曾筱欣扶着姚玫往医务室走的背影——姚玫的手臂被能量擦伤,正皱着眉咬着牙;不远处,姚玫频频回头,目光落在张雨晴被带走的方向,眼底的担忧像化不开的雪。
椿树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一枚冰凉的金属片——那是冷凌峰之前交给她的能量探测器,刚才激战中被撞掉,又被他捡了回来。他知道,冷凌轩没走,这场关于“命运”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独自留在这里,是算准了我会回来,还是嫌命太长?”
冷傲的声音从香樟树下传来,带着雪粒滚落的轻响。椿树猛地回头,只见黑色西装的身影立在树影里,雪花落在他肩头,像粘在冰面上,迟迟不肯融化。男人身形比冷凌峰更挺拔些,眉眼间的轮廓如出一辙,却淬着更重的冷硬,尤其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雪光下泛着锋刃般的光,死死锁着椿树。
“冷凌轩。”椿树的心脏骤然一沉,喉结滚了滚——这个名字,藏在他剧本最深处的隐藏设定里,是平行世界极限A班冷家二少爷,也是黑衣组织真正的核心。他原以为,这个角色只会永远停留在纸面上,却没想到,他真的从设定里“走”了出来,带着一身反抗的戾气,站在了自己面前。
冷凌轩缓步走出树荫,黑色西装上的银线在雪光下织出细碎的冷纹。他抬手,指节修长,掸了掸肩头的雪,动作优雅,语气却满是不屑:“看来你没忘。章椿树,或者说——创造我的‘作者’。”
“你想干什么?”椿树握紧拳头,后背的疼让他忍不住弯了弯腰,却依旧警惕地盯着对方,“你的人已经撤了,张雨晴在你手里,别伤害她。”
“伤害?”冷凌轩嗤笑一声,脚步不停,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米距离。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比寒风更甚,椿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看见对方的睫毛上沾了片雪花,细得像针,“你写的故事里,我们谁没被你‘伤害’过?冷凌峰为了杨萌,一次次站在危险最前面;张国强被改造成变种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差点忘了;姚玫在任务和友情里挣扎,整夜睡不着——你凭什么?凭你是作者,就能把我们的命运绑在你的笔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浅灰色的眼底翻涌着怒火,抬手一把攥住椿树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布料:“我冷凌轩的命,不是你笔下的一行字!我要走的路,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椿树没挣扎,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混在寒风里,像雪粒落在掌心化开的声响。
冷凌轩的动作猛地僵住,眼底满是错愕:“你笑什么?”
“笑你嘴硬。”椿树抬手,掰开他攥着衣领的手指,指腹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能量武器留下的痕迹,和冷凌峰手上的茧一模一样。他揉了揉被抓皱的衣领,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平静,“你刚才在广场上,明明能直接冲过来杀我,却用能量波偏了半寸,只伤了我的后背;你能彻底控制冷凌峰的意识,却故意留了个破绽,让他能挣脱——冷凌轩,你嘴上喊着要反抗,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你不想当只会破坏的怪物,对不对?”
冷凌轩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猛地后退一步。雪粒从他肩头滑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雪雾。他看着椿树,浅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冷硬覆盖:“少用你那套‘作者’的视角揣测我!我只是……还没玩够这场游戏!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亲手创造的人,一个个脱离你的掌控,看着这个所谓的‘幸福小区’,彻底变成废墟!”
“你不会的。”椿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西装内袋的位置——那里隐约鼓着一个东西,形状像枚吊坠,和冷凌峰戴的家族徽章很像,“你写在设定里的藏私,我都记得。你在意平行世界里的奶奶,她总在你放学时煮甜汤;你在意冷凌峰,怕他走你曾经的弯路;你甚至在意黑衣组织里那些被控制的变种人,偷偷给他们留过逃跑的路线——这些都不是我强加给你的,是你自己活出来的感情,对不对?”
冷凌轩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他下意识地按住内袋,指尖微微发颤。这个细节没能逃过椿树的眼睛——那枚吊坠,是他设定里冷家奶奶留给冷凌轩的遗物,刻着“平安”二字。
“我创造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为了掌控谁。”椿树的声音放得更柔,后背的疼让他气息微促,却依旧坚定,“现实里我过得太累,催婚、误解、身不由己,所以才想找个地方,让那些在我记忆里留下痕迹的人,能好好活着——冷凌峰能和杨萌安稳相守,张国强能守护李婷,姚玫不用再挣扎,而你,能不用活在‘必须强大’的设定里,能好好陪奶奶喝一碗甜汤。”
他看着冷凌轩眼底的冰碴渐渐松动,继续说:“你要反抗的不是我,是那些被写死的命运。但反抗不是毁灭,守护你在意的人,珍惜眼前的温暖,才是真正的自由——这不是我教你的,是你自己心里早就有的答案。”
冷凌轩沉默了很久,风卷着雪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没动。过了半晌,他突然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椿树,声音里的怒火淡了许多,只剩一丝别扭的倔强:“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罢手。黑衣组织的事,没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香樟树林的尽头,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里的话:“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看看,我选的路,到底是什么样。”
椿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笑了——那枚藏在冷凌轩胸口的吊坠,终究还是没让他彻底走向毁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广场的寂静。椿树猛地回头,只见黄国府提着一把能量刀冲了过来,刀身泛着诡异的蓝光,映得他扭曲的脸格外狰狞。他的肩膀还在淌血,是刚才被姚玫的能量光刃划伤的,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瞳孔里的蓝光疯狂闪烁:“章椿树!这次没人能救你了!”
“你疯了!”椿树来不及躲闪,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斜侧冲过来,狠狠将他撞开——是张雪晨!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后背沾了雪,却死死地挡在椿树身前,对着黄国府怒吼:“黄国府!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滚开!”黄国府挥刀就砍,能量刀带起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小心!”
宸金彪的吼声同时响起。他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口挽着,此刻也顾不上形象,猛地扑过去,一把攥住黄国府的手腕。两人较劲的瞬间,宸金彪的衬衫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的旧疤——那是初中时为了保护椿树,被校外混混划伤的。张运强和张国强也冲了过来,三人合力将黄国府按在雪地里,能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蓝光瞬间黯淡下去。
“黄国府!你醒醒!”张运强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旁边的雪地上,积雪溅了黄国府一脸,“椿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嫉妒他被大家喜欢,嫉妒他能写出好故事,就把所有不幸都怪在他身上——你毁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黄国府被按在地上,脸埋在泥泞的雪水里,却还在疯狂嘶吼:“放开我!凭什么他能被所有人围着?凭什么我只能当背景板?我不甘心!我要让他死!”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曾筱欣走过来,手里拿着医药箱,蹲在黄国府面前,语气里满是失望,“大家喜欢椿树,不是因为他是‘作者’,是因为他会记得你不吃香菜,会在你生病时帮你补笔记,会在你被嘲笑时站出来替你说话——是你自己把这些温暖推开的。”
黄国府的嘶吼突然顿住。他侧过头,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看到张丹丹皱着眉,手里还攥着刚才想递给他的创可贴;李婷摇着头,眼底满是惋惜;姚明信顶着那顶沾了雪的紫色假发,平时总挂着笑的脸,此刻满是厌恶;就连最温和的黄有华,也别过了头,不忍再看他。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掉,声音里满是绝望的疯狂:“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嫉妒!我就是想让他不好过!凭什么他能幸福,我不能?”
“带走。”宸金彪的声音冷得像冰。不远处,小区的安保机器人已经赶到,机械臂精准地扣住黄国府的胳膊,将他拖拽着离开。他的嘶吼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寒风吞没,只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雪痕。
椿树看着那串雪痕,轻轻叹了口气。曾筱欣已经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纱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过来处理伤口,再拖下去要发炎了。”
椿树依言走过去,后背的衣服被小心剪开,碘伏擦在伤口上时,他忍不住抽了口气。张雪晨在旁边看得直皱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放得很轻:“以后不许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刚才多危险,能量刀要是砍中要害……”
“知道了。”椿树笑着回头,却看到张雪晨的卫衣后背全湿了,沾着雪和泥,“你的衣服……”
“没事,烤烤就干了。”张雪晨摆摆手,转头冲姚明信喊,“喂,紫毛,去把你那暖手宝拿来,给椿树捂捂。”
姚明信“哎”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远,紫色假发上的雪粒掉了一路。肖玉辉从医务室搬来几张折叠椅,张运强和张国强捡来枯枝,在广场角落拢起一堆小火——虽然风大,火苗却顽强地跳动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融融的。
“冷凌轩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曾筱欣一边给椿树缠纱布,一边轻声问,“看你们站了好久,还以为要打起来。”
椿树望着跳动的火苗,笑了笑:“他说,想自己选一次路。”
“那挺好啊。”姚玫走过来,手里端着几杯热姜茶,是从医务室的保温桶里倒的,“总比被人逼着走要好。”她把一杯姜茶递给椿树,眼底的担忧淡了些,“雨晴那边,我们会想办法的,冷凌轩既然没彻底撕破脸,就还有机会。”
椿树接过姜茶,温热的杯子暖了掌心,也暖了心底的沉郁。他看着围在火堆旁的朋友们:姚明信正举着暖手宝,追着张国强打闹,嘴里喊着“让我捂捂,冻死了”;张丹丹和李婷正帮曾筱欣收拾医药箱,偶尔低头说些什么,笑着点头;宸金彪靠在椅背上,正用纸巾擦着衬衫上的污渍,脸上却没什么不耐烦。
雪还在下,却不再觉得冷。火堆里的枯枝“噼啪”作响,火星随着风飘起来,落在每个人的发梢、肩头,像细碎的星光。椿树突然明白,他创造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是为了找到一群能彼此守护的人——他们不是纸面上的角色,是活生生的、能带来温暖的家人。
冷凌轩藏在香樟树的阴影里,看着广场上跳动的火苗,浅灰色的眼底映着光。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冰凉的金属上,“平安”二字被体温焐得发暖。他转身,身影隐入更深的夜色里,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
黑衣组织的实验室里,张雨晴靠在墙角,空洞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微光。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姜茶香,听到了熟悉的打闹声,那是幸福小区的味道,是她很久没感受到的温暖。
广场上,椿树喝了一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他望着身边的朋友们,心里满是坚定——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浪,不管冷凌轩会带来怎样的挑战,不管黄国府的执念还会掀起多少波澜,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雪落无声,却悄悄覆盖了广场上的狼藉。火堆的光越来越亮,映得每个人的笑容都格外清晰。这场关于反抗与守护的故事,还没结束,但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会一起走下去,用彼此的温暖,照亮每一段风雪弥漫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