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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材室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裹着远处模糊的蝉鸣,把小小的空间衬得愈发安静。朱志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站定,篮球被他随意抱在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的纹路。他没再追问,也没提照片的事,只是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篮球场。
朱志鑫我平时练球到很晚,那会儿人少,光线也比现在好。
江望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拍照的事。她捏着毛巾的边角,慢慢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雨幕里的篮球架孤零零地立着,地面积起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确实不如刚才阳光正好时好看。
江望纾我……我就是觉得,你投篮的时候,挺好看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都要被雨声吞没。
朱志鑫转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少年人的鲜活。他抬手,指了指她怀里的日记本。
朱志鑫刚刚在看台上你一直在写东西,是在写观察日记?
江望纾嗯,我……我刚才没灵感,就看了会儿球
江望纾点头,把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些,她没说,所谓的“没灵感”,全是因为他——笔尖落在纸上,写不出一个字,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那个红色身影跑,连风掠过他发梢的样子,都想记下来。
朱志鑫下次要是没灵感,可以来球场边看,我教你投篮,说不定写起来就顺了。
朱志鑫没拆穿她的小谎话,只是伸出手,指腹轻轻碰了碰笔记本封面角落的墨点。他的指尖带着刚摸过篮球的薄茧,碰到纸页时,江望纾像被烫到一样,微微往后缩了缩,却又听见他补充道
朱志鑫反正我每天都在
“每天都在”——这四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江望纾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抬头看他,少年的侧脸在昏暗的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去,滴在衣领上。她突然想起刚才撞进他怀里时,闻到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清冽,比夏天的风还要让人安心。
“轰隆—”
又一声雷响,雨似乎小了点,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朱志鑫拿起架子上的校服外套,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递到江望纾面前
朱志鑫雨好像要停了,这个你先披着。
江望纾接过外套,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分开。她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熟悉的皂角香又涌了上来。
江望纾谢谢你,朱志鑫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更让人心跳加速。她认真地看着他,把他的名字念了出来——上午开营仪式上,她就记住了这个名字,清朗朗的,和他的人一样。
朱志鑫笑了,露出一点虎牙,很干净。他拿起篮球,走到器材室门口,回头看她。
朱志鑫你要回宿舍吗?一起走吧。
江望纾点点头,抱着笔记本和手机,跟在他身后。外套很长,几乎盖过了她的膝盖,袖口宽大,她忍不住把手缩进去,指尖碰到衣料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两人并肩走在雨幕里,脚步声混着雨声,慢慢往前。朱志鑫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侧头,看她有没有被路边的水洼绊到,每次目光相撞,他都会弯着眼睛笑一下,让江望纾的耳尖,又红了起来
走到宿舍楼下时,雨已经停了,天边甚至透出了一点晚霞的粉色。
江望纾谢谢你送我回来,外套我洗干净了明天还你。
朱志鑫拐个弯的事。外套不用洗,我自己来就行。
朱志鑫从她的手中抽走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抱着篮球。
江望纾看着朱志鑫转身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江望纾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笔尖落下,这一次,不用再费力气想灵感。她写下:“七月的暴雨,器材室的皂角香,还有一个叫朱志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