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的夜袭最终被击退，但军营里的气氛依旧凝重。萧瑟在那日挡刀时牵动了旧伤，左臂隐隐作痛，却硬是瞒着不说，直到夜里我给他换药时，才发现他袖管里藏着的血迹。
“又逞强。”我嗔怪着，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色，显然是经脉牵动后的淤堵。我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指尖轻轻按揉着，“这里，疼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却摇头：“无妨。”
“什么无妨？”我加重了些力道，看他眉头蹙起才松了手，“当年药王谷的续脉汤虽让你能运功，却也留下了隐患，剧烈动武只会伤得更深。”
他握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再动，声音低沉：“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帐外的风卷着沙砾打在布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心里又暖又涩，只好放缓了语气：“那也得顾着自己。你若是倒下了，谁来护着这满营的弟兄，谁来……护着我？”
他眸色微动，反手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我发顶：“好，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战事渐缓。蛮族似乎在积蓄力量，营地里难得有了些喘息的空当。萧瑟开始教我一些基础的防身剑法，说是“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总得能自保”。
他教剑时很耐心，指尖握着我的手腕，一点点纠正姿势。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我常常走神，被他轻轻敲一下手背：“专心些。”
雷无桀总在这时凑过来捣乱，嚷嚷着“萧瑟教得不对，看我的”，结果往往是被萧瑟一脚踹开，引得帐内众人发笑。司空长风则在一旁抚琴，琴声悠扬，冲淡了军营的肃杀之气。
这日，靖安将军送来一封密信，萧瑟看过后，脸色沉了沉。
“怎么了？”我问。
“朝中有人想趁机在北境安插亲信，怕是要对将军不利。”他将密信烧了，火星在空气中跳跃，“当年构陷我的李丞相，就是这背后的人。”
我心头一紧：“那我们……”
“将军是忠良，不能让他重蹈我的覆辙。”萧瑟站起身，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我得去一趟京城。”
“我跟你一起去。”我立刻道。
他摇头：“京城不比北境，更凶险。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行。”我握住他的手，“从药王谷到雪落山庄，从北境战场到京城朝堂，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的。你要去，我就跟你去。”
他看着我，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出发前，雷无桀拍着胸脯说要留下帮靖安将军守营，司空长风则捻着胡须道：“老夫也随你们去，正好去看看京城的新茶。”
马车驶离北境时，我掀开布帘，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心里忽然安定。不管前路有多少阴谋诡计，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些伙伴，便什么都不怕。
京城的风，比北境更冷，却也藏着更复杂的暗涌。我们住进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萧瑟开始暗中联络旧部，我则借着给京中权贵家眷看病的由头，收集消息。
这日，我去相府给李丞相的夫人看诊，无意间听到书房里传来对话——他们竟想伪造军报，诬陷靖安将军通敌！
我心头一震，强装镇定地看完诊，快步离开相府，刚拐进小巷，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叶姑娘，丞相有请。”为首者阴恻恻地笑。
我握紧了袖中的银针，正想动手，就见一道青影从天而降，长剑出鞘，寒光凛冽。萧瑟落在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声音冰冷：“李丞相的狗，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剑光闪过，不过片刻，黑衣人便已倒地。他转身，握住我的手，掌心滚烫：“没受伤吧？”
“没有。”我摇摇头，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他们要对将军下手了。”
“我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该收网了。”
三日后，早朝之上，萧瑟带着确凿的证据出现在金銮殿，当年被诬陷的真相、李丞相的阴谋，一一被揭开。明德帝震怒，下令将李丞相打入天牢，北境的危机也随之解除。
走出皇宫时，阳光正好。萧瑟看着我，忽然笑了：“这下，能去江南了。”
我也笑了，点头：“能去了。”
江南的春天，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好。我们在西湖边买了座小院，院里种着桃花，一如雪落山庄的模样。萧瑟不再是那个背负着过往的永安王，只是一个会陪我看医书、听我讲药材的普通人。
偶尔，雷无桀会带着司空长风来蹭饭，嚷嚷着要跟萧瑟比剑，结果总是被我用“伤口还没好”为由拦下。
这日，我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着萧瑟给药圃里的金线莲浇水，忽然道：“你说，我们算不算江湖人？”
他直起身，走到我身边，推着秋千，轻声道：“算，也不算。”
“那我们算什么？”
“算……”他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轻吻，笑容温柔，“算彼此的归宿。”
春风拂过，桃花簌簌落下，沾在他的发间，落在我的肩头。远处传来雷无桀的大嗓门，近处是他温暖的气息，我忽然觉得，这便是最好的江湖，最好的岁月。
我们的故事，没有结束，只是在这江南的春色里，慢慢酿成了最温润的酒，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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