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寒风裹挟着年味,悄然笼罩了沧南市(注:深澜小队休整地)。对于守夜人而言,节日往往意味着更高的警惕,但高层似乎也懂得张弛之道,特意为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安排了轮休。
深澜小队的六人,除了万樵家在外地、以及安千予情况特殊外,其余四人家都在沧南或周边城市。在新年钟声敲响前,大家都收到了来自家人热情洋溢的催促。
“我妈说了,今年做了超多的酱肘子和糖醋鱼!老万,你真不跟我回去?我妈做饭可好吃了!”唐君涵勾着万樵的肩膀,极力邀请。
万樵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谢谢,不过我已经答应去崔奶奶家过年了。而且,我需要整理这段时间的任务数据。”他看向崔永轩。
崔永轩笑眯眯地点头:“我奶奶知道你们几个都不回家,早就念叨着要一起热闹热闹了。李姝,许漾,千予,你们都来,不准推辞。”
李姝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柔和了些,轻轻“嗯”了一声。许漾则开心地点点头,小声说:“我给奶奶织了一条围巾……”
安千予原本有些犹豫,她对自己的“家人”记忆模糊,对过节有种本能的疏离感。但看着伙伴们期待的目光,尤其是崔永轩那句“奶奶就是大家的奶奶”,她心中一暖,点头答应下来。
崔永轩的奶奶住在沧南市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小区。老人家慈祥而热情,看到这么多年轻人来家里,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年夜饭。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油烟机轰鸣,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节目,窗玻璃上凝结着温暖的水雾。
唐君涵自告奋勇帮奶奶剁饺子馅,结果差点把砧板给劈了,被李姝用“沉眠”定住了菜刀三分钟以示警告。许漾安静地帮着摘菜洗菜,偶尔和奶奶聊几句家常。万樵则和崔永轩一起贴春联、挂灯笼,虽然动作一丝不苟得像在布置战术现场,但嘴角始终带着轻松的笑意。安千予被分配了包饺子的任务,一开始笨手笨脚,在奶奶手把手的教导下,渐渐也像模像样起来,看着自己包出的奇形怪状的饺子,忍不住和许漾相视而笑。
吃着丰盛的年夜饭,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城区禁放,但总有忍不住的),感受着屋内洋溢的温暖与关怀,安千予的眼眶有些湿润。这种久违的、属于“家”的热闹和安心,让她冰封的心湖悄然融化了一块。精神世界的光团(呆呆)也传递出愉悦平和的波动。
新年钟声敲响时,大家一起挤到阳台上,看着远处夜空中绽放的、官方组织的盛大烟花。璀璨的光芒映亮了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
“新年快乐!”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笑声回荡在寒冷的夜空中。
年后几天,小队成员们各自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安千予也和楚菱约了几次,逛街,看电影,喝奶茶,弥补之前“失踪”许久的友情。
这天下午,安千予和楚菱逛累了,想找个地方解决晚饭。
“我知道有家小馆子,味道特别正宗!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家开的,虽然地方偏了点,但保证好吃!”楚菱兴致勃勃地推荐。
“好啊。”安千予没什么意见,跟着楚菱穿过几条熟悉的、却许久未曾踏足的小巷。自从恢复记忆和进入守夜人后,她很少再来这片区域。
七拐八绕,楚菱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招牌写着“三舅土菜馆”的小店前停了下来。店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玻璃门上贴着红色的福字,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就是这里啦!”楚菱拉着安千予推门而入。
一股家常菜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店里只有四五张桌子,这个点人还不多。一个面相和善、系着围裙的中年大叔(三舅)正在柜台后算账,见到客人,热情地抬头招呼:“哟,小菱来啦!快坐快坐!这位是?”
“三舅,这是我好朋友,安千予。”楚菱熟络地介绍。
“三舅好。”安千予礼貌地打招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店内。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靠近后厨门帘的那张桌子旁。
一个穿着简单灰色毛衣、身形清瘦的男生正背对着她们,低头安静地擦着桌子。他的动作有些慢,透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专注与……疏离。
似乎察觉到有新的客人进来,他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安千予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他!
那个曾经在高中图书馆有过几面之缘的、安静到近乎透明的社恐男生!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家土菜馆?
而周平,在看清走进来的那个女孩面容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血液“轰”地一下全部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
是她!安千予!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不是转学了吗?
巨大的惊喜和更巨大的慌乱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想躲,想立刻逃回后厨,但双脚如同灌了铅。他想打招呼,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样傻傻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红晕,连脖颈都变成了粉色。
楚菱看看呆若木鸡的周平,又看看有些怔然的安千予,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故意大声说:“咦?周平哥?你今天在店里帮忙啊?”
周平被楚菱的声音惊醒,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抓起抹布,胡乱地在已经擦得很干净的桌面上又抹了几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几乎听不清的音节:“嗯……啊……招、招呼……客人……”
三舅看着自家外甥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对安千予和楚菱说:“别管他,这小子就是怕生。来来来,这边坐,看看想吃点什么?”
安千予被楚菱拉着坐下,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她忍不住又抬眼看向那个角落。只见周平已经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溜回了后厨,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和晃动的门帘。
竟然……真的又遇到他了。
而且,他好像……比以前更社恐了?
安千予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弯起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几分新奇和趣味的弧度。
这顿晚饭,似乎会变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