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浸在岭南初秋的阳光里,暖得让人心里发甜。沈知夏不再纠结“留在岭南”还是“返回上海”,反而每天都有新的期待——期待陆衍清晨送来的热豆浆,期待午后和他坐在香樟树下翻旧书,更期待傍晚一起在巷子里散步时,他悄悄牵起自己的手。
这天午后,张婆婆收拾阁楼时喊住两人:“知夏、阿衍,你们来搭把手,阁楼里堆的旧箱子太重,我搬不动。”沈知夏和陆衍对视一眼,笑着应下,跟着张婆婆往洋楼三楼的阁楼走。楼梯间积了些灰尘,阳光从木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旧木头和纸张混合的淡香。
阁楼不大,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角落里还放着一架蒙着布的老式留声机。“这些都是你太奶奶当年留下的东西,我年纪大了,也没精力整理,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没用的就捐了。”张婆婆指着最里面的一个红漆木箱,“那个箱子里好像是些唱片,你太奶奶年轻时最爱听粤剧了。”
陆衍先搬开堆在红漆木箱上的杂物,沈知夏则轻轻拂去箱盖上的灰尘。红漆已经有些剥落,边角却打磨得光滑,看得出来当年很受珍视。打开箱子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脑香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张黑胶唱片,唱片套上印着泛黄的粤剧剧名,还有几张印着穿戏服的旦角,眉眼温婉,竟和沈知夏有几分相似。
“这张《牡丹亭》的唱片,我奶奶说过,是苏婉奶奶的最爱。”陆衍拿起一张唱片,指尖轻轻拂过唱片套上的字迹,“我爷爷以前总说,苏婉奶奶会跟着唱片哼唱,尤其是‘游园惊梦’那段,唱得比戏班里的角儿还动听。”
沈知夏拿起唱片,看着上面细密的纹路,忽然想起太奶奶信里写的“阿峥,今日听《牡丹亭》,竟觉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得就是我们”。她抬头看向角落里的留声机,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我们试试,能不能让它出声?”
陆衍眼睛一亮,走过去掀开留声机上的布。留声机是黄铜底座,黑色的喇叭口泛着温润的光,虽然蒙了些灰,却没有明显的损坏。他小心翼翼地擦去灰尘,又找了块软布擦干净唱针,然后将《牡丹亭》的唱片放了上去。
“咔嗒”一声,唱针落在唱片上,先是一阵轻微的电流声,接着,婉转悠扬的粤剧唱腔缓缓流淌出来。旦角的声音清亮又温柔,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混合着留声机特有的沙沙声,瞬间把阁楼里的时光拉回了几十年前。
沈知夏听得入了神,仿佛看到太奶奶坐在窗边,跟着唱片轻轻哼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而陆爷爷就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张婆婆也红了眼眶,轻声说:“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了,当年你太奶奶总在傍晚放唱片,整条巷子都能听到。”
陆衍悄悄牵住沈知夏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我们常来放唱片,就像太奶奶当年一样。”沈知夏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旋转的唱片,听着婉转的唱腔,心里满是岁月静好的幸福。
整理完阁楼时,天色已经暗了。陆衍把那张《牡丹亭》的唱片装在包里,说要带回书店好好保存。沈知夏送他到门口,他忽然转身,轻轻抱了抱她:“知夏,有你在,这座洋楼才像真正的家。”沈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却也用力回抱了他:“对我来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看着陆衍骑着摩托车离开的背影,沈知夏心里忽然无比笃定——上海的繁华再诱人,也比不上岭南的风,比不上旧洋楼的香樟树,更比不上身边这个温柔的人。她转身走进洋楼,阁楼里的唱片还在耳边回响,而她知道,属于她和陆衍的“唱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