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木小筑的《共居公约》中,明确规定了晚上十一点至次日早上七点为“静音时段”,旨在保障每个人的休息质量。这条规则大部分时间运行良好,直到这个周五的夜晚。
赵知书参与的线上学术讨论会因故延长,他戴着耳机,在房间里与来自不同时区的学者激烈地争论着某个哲学命题,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那透过墙壁隐隐传来的、带着亢奋的语调,依旧打破了宁静。
而隔壁房间的王启明,明天有一场重要的体能测试,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他躺在床上,被那断断续续、如同蚊子嗡嗡般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后,他的耐心终于告罄。
“砰!”王启明有些粗暴地敲响了赵知书的房门。
房间内的争论声戛然而止。赵知书打开门,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学术激情:“启明?有事?”
“赵大学者!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这嗡嗡嗡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启明压抑着怒火,声音低沉。
赵知书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恍然惊觉,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啊,非常抱歉!讨论太过投入,忽略了时间。我马上结束。”
“讨论?我看你是吵架!公共公约是不是写了静音时段?规则是摆设吗?”王启明不依不饶,他被扰乱的睡眠让他火气上涌。
两人的争执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其他房间的灯也陆续亮了起来。苏晓晴穿着整齐的睡衣出现在门口,眉头紧锁:“根据公约第三条第二款,已过静音时段,请立即停止喧哗并保持安静。”
林晓星也揉着眼睛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知书也不是故意的,结束就好了嘛。”
周末的房门开了一条缝,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又无声地关上了。李思雨和陈默也各自站在房门口,关切地看着。
赵知书被当众指责,尤其是被苏晓晴用规则条文点名,脸上有些挂不住,那点歉意也被尴尬和一丝不服取代:“我承认超时是我的疏忽。但学术讨论并非无意义的‘喧哗’,其价值……”
“我管你什么价值!影响到别人休息就是不对!”王启明打断他。
眼看争论就要升级,陈默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知书,需要热杯牛奶帮助睡眠吗?启明,我那里有助眠的耳塞,效果不错。”
这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紧张的气球。它将焦点从“谁对谁错”的争论,拉回到了“如何解决问题”的务实层面。
赵知书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不用了,谢谢。我这就结束会议。”说完,他对着电脑麦克风说了几句,便关闭了会议软件。
王启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激动,瓮声瓮气地说:“……耳塞,也行。”
冲突似乎暂时平息了。大家各自回房。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点尴尬和不适,却并未完全消散。
第二天是周六。王启明一早便出门参加测试,赵知书则因为前晚的熬夜和早上的尴尬,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栖木小筑的周六上午,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沉闷。
林晓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找到陈默和李思雨,商量着做点什么。最终,三人决定,由陈默出面,邀请赵知书一起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而林晓星则负责等王启明回来,缓和气氛。
午餐时分,王启明拖着疲惫但兴奋的身体回来了——他通过了测试。看到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又看到系着围裙、正在摆盘的赵知书,他愣了一下。
赵知书看到他,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主动开口:“测试还顺利吗?”
“嗯,过了。”王启明回答,顿了顿,加了一句,“那个……昨晚,我态度也不好,说话冲了。”
赵知书摇了摇头:“不,是我先违反了规则,影响了你的休息。抱歉。”
陈默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淡淡地说:“吃饭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场潜在的冷战,在美食和简单的道歉中消弭于无形。饭桌上,气氛重新变得活络起来。
这件事给每个人都上了一课。规则是冰冷的框架,但生活在框架里的人,需要温度和理解去填充。绝对的静音或许难以实现,但相互的体谅可以创造更深层次的安宁。
王启明和赵知书的关系,非但没有因此恶化,反而因为这次冲突和后续的解决,增添了一份不打不相识的牢固。下午,林晓星甚至看到赵知书在帮王启明查询一些运动损伤防护的资料。
界限曾被打破,但又在沟通与包容中得以重建,甚至变得更加柔韧。栖木小筑的共居生活,在一次次的小风波中,摸索着它独特的平衡之道。然而,一个关于“个人空间”与“集体生活”界限的更深层思考,也留在了每个人心中:当私人领域的习惯与公共空间的规则持续碰撞,下一次,他们还能如此顺利地找到平衡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