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那句“我给她讲的”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在整个年级乃至学校论坛上荡漾了整整两天。林小小从最初的无措和羞窘，到后来渐渐习惯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甚至能从一些Omega女生眼中看到不再掩饰的羡慕。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像是被那五个字彻底盖章定论，从模糊的暧昧，一步跨入了清晰明朗的“被保护”区域。
周三早上，林小小照例在小区门口的老榕树下等到江灼。他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看着就沉甸甸的书包，自然地甩到自己肩上，然后和她并肩走向学校。
一切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却又处处不同。
比如，他会在她因为没吃早饭，肚子不争气地发出轻微咕噜声时，面无表情地从自己书包侧袋掏出一盒牛奶和一个独立包装的肉松面包，塞到她手里。
“吃了。”语气是命令式的，眼神却扫过她有些苍白的脸。
林小小捧着那带着他体温的早餐，耳朵尖悄悄红了，小声说：“谢谢。”
“嗯。”他应一声，目光移向前方，耳根似乎也透着点不自然的薄红。
再比如，课间她去接水，刚拿起自己那个印着卡通猫的水杯，旁边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拿起了杯子。
“我去。”江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容置疑。
林小小愣愣地看着他拿着她那个与自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可爱水杯，走向饮水机。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她脸颊发烫，心里却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又痒又甜。
他甚至记住了她只接温水，不喝凉水的习惯。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林小小正对着一道化学题犯难，眉头拧成了小结。忽然，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从旁边递了过来。
是周雨。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灼哥传的！”
林小小心跳猛地加速，做贼似的飞快接过纸条，藏在课本下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他凌厉熟悉的笔迹：
【哪题不会？】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小小的脸颊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她偷偷抬眼，看向斜前方。江灼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仿佛那张纸条与他无关。
可她就是知道，他在等她回复。
她捏着纸条，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在纸条背面，小心翼翼地写下了那道化学题的题号，然后轻轻碰了碰周雨的胳膊。
纸条被传了回去。
没过几分钟，另一张纸条又传了回来。
展开，上面是清晰的解题步骤，思路明确，重点地方甚至用了不同的符号标出。最后，还有一个简短的词：
【看懂？】
林小小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和细致的讲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拿起笔，认真地在下面写了一个“嗯！”，想了想，又画了一个小小的、表示笑脸的符号。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周雨帮忙，而是鼓起勇气，趁着前排同学起身交作业的间隙，自己飞快地将纸条放到了江灼的桌角。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放下纸条就想缩回，指尖却无意中擦过了他放在桌面的手背。
微凉，带着少年特有的干燥。
两人俱是一顿。
林小小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缩回座位，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感觉到江灼的视线在她这边停留了几秒，然后，他拿起了那张纸条。
他没有立刻回复。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江灼才站起身，像往常一样走到她桌旁。
“走了。”他声音平淡。
林小小红着脸点头，手忙脚乱地把书本塞进书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这一次，江灼没有走在前面，而是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穿过熙攘的走廊时，他手臂抬起，虚虚地护在她身侧，挡开了拥挤的人流。
走出教学楼，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给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那个……”林小小低着头，看着两人被拉长、偶尔会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声如蚊蚋，“化学题……谢谢你。”
江灼侧头看她，夕阳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嗯。”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静谧的甜。
走到那条熟悉的、回家必经的僻静小巷口，江灼却停下了脚步。
林小小也跟着停下，疑惑地抬头看他。
江灼转过身，面对着她。巷口的光线有些昏暗，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不是纸条。
是一颗糖。
用漂亮的彩色玻璃纸包裹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林小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掌心那颗糖，又抬头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拿着。”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小小的心跳再次失控。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从他掌心拿起那颗糖。玻璃纸冰凉的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为、为什么……”她声音细小，带着不解和更多的羞怯。
江灼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红透的耳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移开视线，看向巷子深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带着一种别扭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奖励。”
“奖励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词，最终只是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今天没躲。”
“……”
林小小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奖励？
奖励她……今天没有躲开他？
所以，他一直都在意着她那些细微的、下意识的躲闪吗？他之前问她“躲什么”，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真的……不喜欢她躲着他？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甜蜜、酸涩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的热流，猛地冲上了她的眼眶。她紧紧攥着手里那颗糖，玻璃纸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滚烫。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重新转回来的、深邃的目光，眼底闪着水光，却带着无比明亮和坚定的笑意。
“以后……”她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却努力让它听起来清晰，“都不躲了。”
江灼看着她眼底的光，和那带着泪意的、却无比勇敢的笑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清晰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如同冰雪初融，春回大地。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握她的手腕，而是轻轻地、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重，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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