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秘而不宣的靠近,像春日里缠绵的、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无声地滋润着两颗年轻而干涸的心。
江以乐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南萧身上那层坚硬的冰壳,正在一点点融化、剥落。
他依旧话不多,但对她,那份沉默里多了许多未曾有过的温和与纵容,甚至是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呵护。
他甚至开始会在她被难题困住、苦恼地咬着笔头、眉心拧成小结时,主动将他写满清晰简洁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用红笔在关键转折处轻轻一点,低声道:
顾南萧“这里,辅助线可以这样做。”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拂过她耳畔时,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心思几乎要从复杂的公式和图形中飘走,飘到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上。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才能看懂他简洁到近乎跳跃的步骤,心里却因为他这不动声色的靠近和帮助而泛起丝丝缕缕、无法抑制的甜意。
周五的晚上,他们照例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攻克一套号称“地狱难度”的物理模拟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而温柔的声响,像为这静谧的、只属于他们的夜晚伴奏。
最后一道大题涉及复杂的电磁场与力学综合,图形繁复得如同迷宫,条件隐蔽得像故意设置的陷阱。
两人各自演算了许久,草稿纸用掉好几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推导,却始终卡在某个关键步骤,仿佛走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焦躁感在沉默中蔓延。
教室里异常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浅却无法忽略的呼吸声。
江以乐“还是不对。”
江以乐有些泄气地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浓浓的沮丧和疲惫。
江以乐“这个受力分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能量守恒这里也衔接不上。已经算了三遍了……”
她看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却毫无进展、如同乱麻的公式,一阵无力感和自我怀疑涌上心头,像被潮湿的雨气浸透。
顾南萧闻言,从自己的演算中抬起头,看向她摊在桌上、一片狼藉的草稿。
他沉思片刻,拿起笔,在她的图纸上轻轻划了一条清晰的线。
他的指尖修长,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她放在桌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却让她心跳骤停的触感。
顾南萧“忽略这个摩擦力的干扰,”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玉石敲击。
顾南萧“把带电粒子进入磁场的初始速度方向再分解一次看,结合洛伦兹力公式。”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笔的姿态稳定而好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的力量感。
笔尖在她凌乱的草稿上划过,带着斩断乱麻的决断。
江以乐顺着他指引的思路,在脑海中重新构建物理图像,将混乱的线索一一理顺……眼前仿佛瞬间拨云见日,那个纠缠她许久的死结豁然开朗,透出光亮。
江以乐“啊!我明白了!”
她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带着豁然开朗的兴奋和解决难题的巨大成就感,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脆。
江以乐“原来是这样!要把这个隐形的约束条件考虑进去!顾南萧,你太厉害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毫不掩饰的、纯粹的钦佩和感激,像看着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
她转过头,由衷地赞叹,笑容明媚,如同骤然划破深沉夜空的流星,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瞬间驱散了他周身的清冷和教室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