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月光本光》- 沈姝篇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沈姝站在秋日明晃晃的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三年的牢狱生涯，像一场漫长而窒息的黑白默片，将那个曾经被誉为“江城明珠”的沈姝，磨成了一抹苍白的影子。

她手里只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薄薄的素描本——那是她在狱中唯一被允许保留，并坚持下来的东西。里面画的，再也不是优雅的百合或得体的浅粉水彩，而是扭曲的线条、压抑的色块，以及后来，渐渐趋于平静的、窗外一角天空的速写。

没有一个人来接她。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味的自由空气，抬步向前。高跟鞋早已换成平底布鞋，走在地上，悄无声息。

第一章：无处可去的“明珠”

沈家，是回不去了。父亲在她入狱后便登报与她断绝了关系，声称被她蒙蔽，老脸丢尽。母亲，那个永远要求她“完美”的母亲，只在她入狱初期来看过一次，隔着玻璃，用失望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她，说：“姝姝，你太让我失望了。”

至于顾燃……她脑海里闪过那个男人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他大概恨不得她永远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她用身上仅存的一点钱，在江城最破旧的老城区租了一个单间。墙壁斑驳，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这与她过去居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天差地别，但她只是平静地打扫、整理，然后将那本素描本放在唯一的小桌子上。

她需要工作。但她“沈姝”这个名字，在江城早已声名狼藉，与“诈骗犯”、“心机女”画上了等号。她去应聘普通的文员，对方看到她的身份证件后，眼神立刻变得异样，然后委婉拒绝。她去餐厅想当服务员，经理认出她后，连连摆手，说庙小容不下大佛。

曾经的“完美履历”，如今成了她求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走投无路之下，她走进了一家不需要查验身份、只按件计酬的手工作坊，负责给成衣缝制珠片和亮片。微薄的收入，粗糙的活计，纤细的手指很快被针扎出细密的伤口。

一天傍晚，她收工回家，在巷口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住。

“哟，这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吗？”

“听说你出来了？怎么样，陪哥几个玩玩？”

沈姝攥紧了手里的工具袋，里面有一把用来剪线头的锋利小剪刀。她没有像过去那样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神里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滚开。”她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

那几个男人被她的眼神慑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想上前拉扯。沈姝猛地从袋中掏出那把剪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我坐过牢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脸，“我不介意再回去。但你们，想试试吗？”

那几人被她豁出去的气势镇住，骂骂咧咧地退开了。

沈姝握着剪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松开手，掌心已被剪刀硌出深痕。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下去，没有哭，只是觉得无比疲惫。原来，褪去了“完美”的外衣，她沈姝，也可以如此狼狈，又如此……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