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比赛

高二上学期，学校举办英语演讲比赛，主题是“我的梦想”。

班主任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时，宋淮漾的心一下子就动了。她的梦想是考上北京大学的物理系，像许衍青一样，研究自己喜欢的科学。她想把这个梦想说出来，想让许衍青听到，想知道他会不会为她鼓掌。

“我要参加！”岑今朝第一个举手，笑着说，“我要去拿第一名，让咱们班争光！”

宋淮漾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我也参加。”

班主任点了点头，笑着说：“很好，咱们班有两位同学参加，希望你们能好好准备。对了，这次比赛的评委团，除了英语老师，还有几位成绩优异的同学，许衍青，你愿意加入吗？”

许衍青正在低头刷题，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宋淮漾一眼，然后点头：“好。”

宋淮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原来他是评委，原来他会坐在台下，认真听她的演讲，给她打分。她突然觉得，不管比赛结果怎么样，只要能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梦想，就足够了。

从那天起，宋淮漾开始认真准备演讲。她每天早上都会早起半小时，在学校的操场上练习发音；午休时，她会拿着演讲稿，找英语老师修改语法；晚上回家，她会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动作，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许衍青也会帮她。每次自习课，他都会主动问她：“钥匙同学，演讲稿写好了吗？我帮你看看。”

他会指出她演讲稿里的语法错误，会帮她调整句子的节奏，会告诉她哪些地方可以加入更多的情感。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每一个建议都很实用。宋淮漾看着他认真修改演讲稿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有一次，宋淮漾在操场上练习演讲，许衍青正好路过。他停下脚步，宋淮漾握着演讲稿的手指紧了紧，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我希望有一天，能站在北大的实验室里，用公式和数据，解开宇宙的一点点秘密。”

风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落在她脚边，许衍青站在不远处的篮球架下，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服，手里还抱着个篮球。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比平时柔和些，像蒙了层薄纱的月光。

“哪里不好？”宋淮漾迎上他的目光，心里有点发虚。刚才那段她练了不下十遍，可在他面前说出来，还是觉得不够好。

“不是不好，”许衍青走过来，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演讲稿上的一句话，“‘解开宇宙的秘密’太笼统了，你可以说‘弄明白量子纠缠的本质’，或者‘找到暗物质存在的直接证据’——你上次不是说，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两个方向？”

宋淮漾愣了愣，低头看那句被他点过的话，突然想起上周自习课，她跟岑今朝吐槽量子物理太难，许衍青明明在刷题，却居然听进去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疼。

“我怕说太专业，评委听不懂。”她小声辩解。

“评委里有我。”许衍青说这话时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宋淮漾的耳朵却瞬间热了起来。他好像总能轻易地，把她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轻轻戳破，再递过来一个台阶。

那天下午，许衍青没去打球，就站在梧桐树下，听她一遍遍地练演讲。他很少打断，只在她忘词或者节奏乱了的时候，才会轻声提醒一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篮球滚到脚边，他弯腰去捡的样子，让宋淮漾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递过来那串挂着锦鲤吊坠的钥匙——同样的干净，同样的让人安心。

比赛那天，宋淮漾站在后台，手心全是汗。岑今朝拍着她的背安慰：“别紧张，你练得那么好，许衍青还在下面坐着呢，他肯定给你打高分。”

提到许衍青，宋淮漾的心更乱了。她偷偷掀开幕布一角，看见评委席上的他——穿着件白色衬衫，领口系得很整齐，头发也梳得比平时整齐，正低头翻着评分表，侧脸在舞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下一个，高一（3）班，宋淮漾。”

报幕声响起时，宋淮漾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演讲稿，一步步走上舞台。聚光灯落在她身上，有点刺眼，可她很快就找到了许衍青的目光——他没像其他评委那样低头记笔记，只是抬着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淡淡的期待。

那瞬间，所有的紧张都突然消失了。宋淮漾对着话筒笑了笑，清晰地说出第一句话：“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物理学家，找到暗物质存在的直接证据。”

她讲得很流畅，把那些修改过的细节，那些藏在公式背后的热爱，都慢慢说出来。讲到最后，她看着评委席上的许衍青，声音比刚才更坚定：“我知道这条路很难，但我会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相信，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星光，总有一天会落在我的草稿纸上。”

掌声响起时，宋淮漾鞠躬下台，刚走到后台，就看见许衍青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还是微凉的。

“说得很好。”他说，嘴角好像微微上扬了一点，“比在操场练的时候好。”

“真的？”宋淮漾接过水，心里像开了朵花。

“嗯。”许衍青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暗物质那个例子，我很喜欢。”

那天比赛的结果，宋淮漾得了第一名。颁奖时，校长把证书递给她，她下意识地看向台下的许衍青，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对着她举了举手里的评分表，上面的分数写得很清楚——98分，是所有评委里的最高分。

宋淮漾抱着证书走下台，岑今朝冲过来抱住她：“我就说吧！许衍青肯定给你打高分！”

她笑着点头，目光却一直追着许衍青的背影。他和周讫一起走出礼堂，走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门口。

那天晚上，宋淮漾把证书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又拿出许衍青帮她修改的演讲稿，在最后一页写下：“2011年11月，英语演讲比赛第一名，许衍青给了98分。”

她不知道的是，许衍青回到家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也写下了一行字：“钥匙同学的梦想，是找到暗物质。”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锦鲤，和她钥匙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都没说出口。她没说，她其实更在意他的认可，胜过那个第一名；他没说，他给她的98分，不是因为她讲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喜欢看她说起梦想时，眼睛里闪着光的样子。

青春里的很多心事，都像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公式，明明写得很清楚，却偏偏要等到很久以后，才敢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