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灭

“你果真如此恨我？”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声音，渡灵灵睁开眼睛，处于一片虚无，她感觉到天道出现了。

　　渡灵灵：“我怎敢恨你呢？天道，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就连我也是您一手创造的。”

　　天道：“当年之事，是有心之人挑拨，我并非不管，只是被误了，所以晚了。”

　　渡灵灵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又轻又短，像纸片擦过桌面的刺啦声，落在虚无之境，比指责更令天道难堪：“天道也会有所疏忽吗？”

　　这句话轻轻落地，就好像在质问一个圣人，圣人也会犯错吗？

　　天道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抹杀回忆。

　　渡灵灵笑着看向那虚无之境里慢慢出现的黑白两神，和渐渐没有后路开始曲窄的景象。

　　“没有用的，除非你杀了我，别再费力了。”

　　洗礼的法咒慢慢传入耳中，渡灵灵根本无处可躲，在这里，她被创造的地方，她失去所有能对抗的术法，而黑白双神堵在只有二神能够通行的出口。

　　“神主，改接受洗礼了。”

　　被法术击中的瞬间，整个身体像断线的木偶向后飞跌，后背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法术的力量更是在体内炸开，渡灵灵再次被法术击中，耳边还有源源不断的咒语折磨灵魂。

　　渡灵灵手指深深抠进头皮，指节泛白，指甲扣着血肉，红色的血顺着流下来，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受控地抽搐，连嘶吼都卡在喉咙里，只剩破碎的喘息，剥离的痛苦，洗礼的灵魂，无疑是奔着夺命去的。

　　“你的每一个动作代表着天道，你与我本就是一体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倒底是谁？你又怎么能如此亲信妖人。”

　　天道的教育，天道的口吻，可当每一丝疼痛源源不断，每一寸肌肉不停的抽搐，渡灵灵就不会忘记当年之事。

　　很久以前了，久到那些人已经忘却一切，粉身碎骨了。

　　“小暖，那妖人已经到了山门，你快走，我与你父亲要到那里去守护山门。”行于世间很久，渡灵灵总是有很多身份，这一次的身份是庆云宗的小少主林玉暖，说话这人是宗主林月。

　　“母亲，不可以。”世人命数不得随意插手，天道之命，不能违抗，林玉暖只是做了觉得应该做的。

　　林月朝着林玉暖挥了挥手：“女儿，人活世间，都有责任，母亲的责任就是守护世人，守护你们，来人，将少主带走。”

　　林玉暖任由门徒抱走，她看到了这个宗门即将覆灭，和即将就要脱离这个身份的讯息。

　　意料之内，半柱香的时间，山门破了，林玉暖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就在这里吗？”妖人头领带人闯入。

　　林玉暖却嗅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警惕的目光扫视着。

　　“少主，你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忠诚是一些凡人的信仰，为此，他们甚至可以用牺牲性命来证明，门徒将林玉暖安排妥善后冲出去杀敌。

　　不出所料，被杀了。

　　“是他？”近距离的术法杀戮让林玉暖发现那妖人不是旁人，而是天道手下遮，也就是转世后的折枝折。

　　“你们如此行事，可问过天道？”林玉暖走了出去，小人身，大人口吻让遮手下笑破了大牙。

　　手下甲：“哪里来的小娃娃，说的什么？”

　　遮见此女有些奇怪，将手下人拦在身后：“你在说什么？”

　　“遮，本尊问你，可曾问过天道？”林玉婉气场不减，向前逼问。

　　遮冷笑一声，甩出一支近乎透明的笔：“黄口小儿，受死。”

　　那笔凭空而现，墨汁赤红，奇异万分。

　　林玉暖凭手划墨，墨汁反制向主，遮左手画盾，抵住攻击，此刻，才发现林玉暖不是凡人。

　　“你是谁？”

　　林玉暖再问：“你不配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遮道：“哼，当然。”

　　“我既在此，天道又如何会派你前来？”林玉暖突然变幻身体，身形纤秾合度，眉眼弯弯似含秋水，眼尾微微上挑，一点红砂痣落于眉下，却无半分媚态，反倒透着几分清冷仙气。

　　“灵？”遮微微勾唇，“我与你同为天道办事，你胆敢拦我？”

　　话未落，术先到，未等渡灵灵反应，遮已经用尽全力朝着她击杀。

　　不痛不痒，无伤大雅，渡灵灵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击：“就凭你？”

　　二神随后过招数百，渡灵灵厌觉烦恼，打算先拿下遮再说，正当要出手之际，却惊觉体内术法被吸走过半。

　　除了天道，无人能做到，渡灵灵只能一拖再拖，并让天道尽快，却不料等到了敌方支援。

　　“你小子，传信来时我还以为是假的，还真是天道之女渡灵灵啊，怎么样，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我们可以决一死战了吧。”那人看不清楚是人还是神或是什么，蒙着黑布，也不出手，就一直看着他们打。

　　天道的缘故，渡灵灵开始力竭，那人才开口：“遮说了，天道早已经放弃你们了，所以他才跟着我混嘛。”

　　渡灵灵显然不信，出言攻击：“堂堂天道手下跟着这样一个妖人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遮不语，那人却说：“还不止呢？还有其他神呢，都跟着我混了。”

　　说完，所有和天道有关的神都出现了，他们无一都不在诉说她的可笑，天道早已将他们放弃。

　　渡灵灵睁着疲惫的眼皮，却不敢松懈，她的术法已经耗尽了，天道也消失很久了。

　　那人再问：“你还是不愿意跟随我吗？”

　　渡灵灵吐了一口血沫：“绝不！！！”

　　那人摇摇头：“可惜了。”

　　天道手下，故人一拥而上，随后故人齐力设阵，很快，地面上出现扭曲的玄色纹路，向干涸的血痕，阵眼处还嵌着三颗暗色晶石，幽幽泛着冷光。

　　诛神阵，渡灵灵一眼就认出了呢，此阵一开，她逃不了，即便聪明理智，这一刻她也满含恨意，天道或许真的想杀了她吧，或许这就是个局。

　　已是近黄昏，她到底撑了多久啊。

　　“可我想活着。”渡灵灵不愿意就这样消散，也在此刻她以神主的名义殊死一搏，为自己而博。

　　“以我之命，设重生之障，我既永生，不留代价，今时今日，此地此灵，永赘阎罗。”

　　不等在座之灵反应，此地裂开一个口子，口子越来越大，从地面上伸出了许多枝节，拽着所有生灵往地下去了。

　　天地红了，腥红的味道飘着，让人作呕。

　　那一日，渡灵灵永生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