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果刚跨出教室门，裹着热气的晨风就撞了满怀，混着楼下栀子的清苦气，把她额前那点碎发掀得晃晃悠悠。
目光几乎是瞬间被杨博文的身影吸引去，他静静站在那，手里捏了几张打印纸。
他是那种标准到近乎刻板的好学生模样，衬衫校服的扣子永远规规矩矩扣到最顶端，头发也应学校要求剪短了些，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书卷气。
贝果“你找我吗？”
她的声音裹着早起的暗哑，尾音轻轻飘在空气里。杨博文的目光立刻锁过来，带着连她眼下没褪尽的淡青、鼻尖沾着的细碎绒毛都看得分明。
听见问话，他往前挪了半步，递资料时指尖擦过她的指腹，带着点微热的温度。
杨博文“刘老师让我给你一份，‘英研杯’的比赛条目。”
杨博文的目光沉沉地落于她脸，眼神专注得带着股近乎偏执的认真。指尖捏着的打印纸被风掀得边角轻起，他又收回按了按，把褶皱捋平。
贝果看着他递来的资料满心茫然，连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困惑。
贝果“什么‘英研杯’？”
贝果低头翻看着资料，便没察觉杨博文的目光趁她低下头时就更肆无忌惮地描摹她的眉眼，以至于贝果抬头问他时，毫无防备地撞进那片滚烫的视线里。
贝果“怎、怎么了？”
她被那过于直白的注视搅得有些无措。
杨博文却像没察觉她的窘迫，忽而转了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杨博文“我那天发的那几道题你看了吗？”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贝果“看了啊。”
贝果如实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资料边缘。她那天确实翻了，可实在忙着赶假期作业，那几道题扫了两行就丢在桌角，光顾着奋笔疾书了。
杨博文“你看懂了？那几题挺难的。”
杨博文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点探究。
贝果“哦，我还没做呢。那天我还在做假期作业…”
贝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可抬头看着他那无比认真模样，实在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赶紧补了句。
贝果“我…这两天去做做看？”
杨博文“不会可以问我。”
他依旧是这句，语气平淡，却透着股执拗。
贝果这会真的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这是怎么了，突然执着要教会她那几道题，眼神太沉，动作也带着莫名的拘谨。
她茫然地注视着他，试图从他那难以捉摸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答案的痕迹。
贝果“好的。”
她轻声应道。
杨博文这才终于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反复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随即转身，迈出的步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
贝果“欸，杨博文。”
贝果赶紧伸手，指尖堪堪勾住他校服的衣角。布料温热，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杨博文的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她。
贝果“你还没和我说这个‘英研杯’呢。”
杨博文这才如梦初醒般“哦”了声，转过头来为她细细解释。
杨博文“英语演讲比赛，期末考试后才开办，每个班级一个名额，刘老师说你口语不错。”
杨博文讲完之后，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瞳孔里映着那几片颜色。那神情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还有没有事情要说。
贝果“我懂了。”
对上他的眼神，贝果奇怪他今天怎么跟定位器似的看的她心里发毛。
贝果“那，我先回班了。”
走到班级门口时，贝果又忍不住回头。
她盯着杨博文衬衫后背洇出的浅淡汗渍。忽然觉得这人像株沉默的植物，明明根系在暗处悄悄蔓延，茎叶却偏要装得风平浪静。
她走进教室，抬手挠了挠脑袋困惑未解。
刚坐下，身旁的丁梨便从堆积如山的作业本里抬起头，抽空瞥了她一眼，笔尖还在纸上飞快滑动。
丁梨“门外谁呀？我怎么看着像那个学神啊。找你干嘛？”
贝果将比赛条目平铺在桌面，指尖轻轻按着纸角，轻声答。
贝果“是他。”
贝果“琳姐让他来送资料。”
丁梨听了，无所谓得挥了下手，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丁梨“我想想也是，你们两又不认识，共同话题也就是学习了。”
贝果正伸手要在书桌里拿校历表，手却不合时宜地摸到一个平滑硬挺的挂饰，拿出来一瞧，小松鼠吃贝果的拼豆图样正安静的躺在她手心里，塑料表面还带着书包里的暖意，挂绳缠在拉链上。
她指尖贴着挂饰的纹路，向丁梨解释。
贝果“其实也不是。我们之前认识。”
她本没想多解释，毕竟都是小学的旧事了。初中三年没说在一个学校，高中即便教室离得近，甚至共用几个老师，也只是偶尔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不是那个雨天的偶遇，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可话到嘴边，却自然而然地解释了。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也算杨博文的朋友，至少在她心里，杨博文是的。
丁梨“之前认识？什么时候啊？”
丁梨倒是搞不灵清了，手里的笔一顿，眼睛来光了。明明去年一年下来贝果还跟不认识他似的。
贝果“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学跳舞来着，他和我是一起的。”
贝果按下中性笔，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她神色专注，目光落在面前的校历上，手中的笔稳稳地画出一个圆圈，嘴上应付着丁梨。
丁梨“你是说杨博文跳街舞？poping？”
丁梨压低声音，满脸不敢置信。
贝果“对啊。”
丁梨“真的？我的天啊。”
丁梨简直要惊掉下巴。
杨博文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看着也冷冷清清的，不太像是会有跳舞兴趣爱好的人，若是说他会书法会绘画，倒是可信些。
贝果“当然是真的。我很多舞都是他教的。”
贝果不明所以。手上将拼豆又挂紧了些。
丁梨刚抄完物理作业，趁着换到英语作业的间隙，又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八卦她。
丁梨“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学神也很早就认识了？”
贝果“小学吧。”
说着贝果瞥了眼她抄作业的进度，这会真的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
贝果“梨子你个牛人，抄的这么快。”
丁梨却猛地拍掉了她的手，脸上分明写着“瓜还没吃饱”“你抓错重点”的神情，目光中透着几分不满，但更多的是打趣的精神。
丁梨“看来香饽饽不止一个呀。你没想法？”
贝果觉得她魔怔了，古怪地睨了她眼。
贝果“梨子你天天的到底要我给你什么想法。”
丁梨“当然是…”
丁梨刚想说话，结果转头先对上的是贝果后侧方某人那对幽怨的眼神。她话还未说出口，反倒被吓得如鲠在喉，立马噤声。
贝果“是什么？”
见她不说话，贝果疑惑地追问。
丁梨不敢继续往下说了，赶紧把话题换个方向。
丁梨“哎这不是这个学期班里很多人都谈恋爱了嘛，就算没谈，很多都开始注意形象了。”
丁梨“你看李佳，她这个学期还去剪了个刘海呢，看着好看多了。”
贝果顺着她的话头看去，坐在角落的李佳确实剪了个时髦的空气刘海，衬得脸型更小巧，人也可爱了许多。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杂碎的发丝被指尖带得轻飘起，突发奇想道。
贝果“梨子，你觉得我去剪个刘海怎么样？”
丁梨“……”
丁梨盯着她只觉得一阵无语，要不说她神经粗呢。
她说的话重点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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