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果刚从浴室出来,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潮气,正伸手去插吹风机的电源,手机却骤然“叮咚”一声,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陌生人的加友申请。在新好友列表里,那人的头像是只灰色的巨型贵宾犬,贝果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Z:你今天作业放错地方了。
贝果眉头微微蹙起,没有立刻通过申请,脑海里却猛地闪过自己去办公室交丁梨作业的画面,怕被老师发现,她手指在键盘上急促地敲着。
打爆全世界:被发现了?
Z:你放到四班了。
她们班是三班,而四班是杨博文的班级,两个班的数学都是年级组长教的。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Z:你先同意我,没同意只能发三条信息。
贝果纳闷了,只能发三条为何不直接把话说完,可无奈之下,她还是同意了。
几乎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提示刚出现,一条五秒的语音就紧随而至。
左奇函“……我帮你放回你们班级那叠作业里了…咳…没有被老师发现。”
他感冒了。
这是贝果的第一反应。他似乎在户外,风声卷着沙哑的嗓音撞进听筒,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透着难掩的不适。
她握着手机本不想回复,想着事情已然解决,可一想到他到底是帮了忙,发怔犹豫间,手指却不自觉又点开了那条语音。
沙哑的声线再度在空气里漾开。
她轻轻叹口气,敲了条信息过去。
打爆全世界:谢谢。
打爆全世界:明天开始降温了,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在外面吹风了。
发完后点开联系人界面,盯着红色的删除键,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加就加了吧,不联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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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湿热掠过公园,樟树叶子被吹得翻卷,月光透过叶隙筛下来。
左奇函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依然是上次的位置,而旁边却刻意空出了一个人的座位。
他的指尖捏着手机放在膝头,掌心攥着几张皱巴巴的薄荷咽喉片的包装纸,刚在长椅后嚼完最后一片,喉间的清凉还没散尽,哑意却已漫上来。
叶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眼底藏着几分期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长椅扶手,等着屏幕亮起的瞬间。
他正期待着,这出戏的收梢。
终于。
贝果那条略显敷衍的关心出现在屏幕上。
他盯着屏幕笑出声,喉间的沙哑混着笑意更显真实,指尖摩挲着短信内容反复看了两遍。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得逞,又慢悠悠点开对话框,熟练地顺手抓起手机举过头顶,让公园的风声混着沙哑气音录下一段语音。
左奇函“谢谢你…咳…我会注意的。”
语音发送成功的刹那,他才俯身,把掌心攥紧的咽喉片包装纸连同空铁盒一起扔进垃圾桶。
铁盒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像为这场独幕剧落下的一记休止符。
他望着暗蓝的夜空,垂眸时长睫在眼下裁出一痕暗影,喉间的沙哑尚未褪尽,心底却已升腾起近乎偏执的笃定。
他忽然明白,对面那颗心,从不是靠直白的奔赴和刚硬的压迫能焐热的。
倒不如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像藤蔓缠树般,一步一步,以脆弱为饵,博取她的垂眸。
这次他刻意损毁的是嗓子,往后,他还有无数种条件,慢慢地、慢慢地用这些细碎的“代价”,编织一张网,将两人的距离,收得再近一些。
贝果,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也是我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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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着,为期三天的期初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考完这天正逢周五,不用上晚自习,贝果和丁梨开心的同时,也感到几分地可惜。
虽说考试很辛苦,她们两还都不会做。只是因为在考试而美其名曰用来“复习”的无人看管的晚自习,再也不能被用来开心地谈天说地了。
丁梨“唉,以后晚自习又得天天写作业了。”
丁梨趴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戳着试卷上的红叉,语气里满是颓丧。
贝果也顺势瘫在桌面上,双臂往前舒展开,脸颊松散地贴在微凉的胳膊上,声音闷闷的。
贝果“是呀。”
话音刚落,贝果却忽然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直起身,眼睛亮晶晶得看向她。
贝果“诶梨子,你今天放学有事情吗?”
丁梨却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
丁梨“有啊。鉴于我这点考试态度,我爸妈正要给我报补习班呢。”
丁梨“今天放学就要去看看。”
贝果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身子重新趴回去,细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贝果“我还想你陪我去剪个刘海呢”
丁梨“你还真要剪啊?”
丁梨颇感惊讶,目光在贝果的小脸上扫了一圈——她额间距本就不宽,眉眼舒展得刚好,实在没什么剪刘海的必要。
可贝果却笃定点点头,语气认真。
贝果“对呀,你上次一提我就记着了,刚好今晚不上课,趁空去弄。”
丁梨刚想问怎么不让张桂源和你一起去,话到嘴边,她又突然想起,今天周五下午回家,张桂源估计骑自行车走,贝果就要自己回家。
这样想着,她拔开笔帽,唰唰唰在便签上写了个地址。
丁梨“这家是我一直去剪的。”
她把便签推过去,语气又变得元气满满。
丁梨“虽然不能和你一起,但我的心与你同在!”
贝果瞬间来了精神,伸手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抬手拍了拍丁梨的肩,故意板着脸点点头,一本正经道。
贝果“好姐妹。”
下课铃声划破校园的喧闹,同学们拎着书包鱼贯而出。张桂源抱着篮球路过贝果的座位,特意顿住脚步。
张桂源“我下午去打球,没法送你回去,自己小心点。”
贝果仰头应了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低头摸了摸兜里的便签,下定决心要自己去剪个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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