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橹杰看见贝果的瞬间，脚步也是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半月未见，小姑娘换了模样。齐整的刘海恰好遮住眉骨，长发松松拢在脑后。褪去了云禾镇那日见时的几分跳脱，倒添了层软乎乎的稚气，连眼神都显得更清亮些。

此刻正睁圆了眼望着他，瞳仁里盛着全然的怔忪，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贝果“你…”

贝果半句疑问卡在喉咙里，全然顾不上自己的新发型。脑子里乱得像缠了线的毛线团，满是难以置信。

要不是熟悉的陈设，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了。

这时，贝政南从厨房出来，围裙下摆还沾着点面粉，手里攥着半干的抹布，一边擦手一边往这边走。

王橹杰身形高挑，宽肩恰好将贝果挡得严实，他看不清女儿的神情，只当是孩子认生，忙加快两步解释。

贝政南“饼儿，这是宋阿姨的儿子。”

王橹杰在旁侧站着，听见贝政南的话，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声音比寻常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缓。

王橹杰“王橹杰。”

贝果听到这个先前困惑她的名字，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复。谁能想到，那样的萍水相逢，到头来居然是爸爸女朋友的儿子。

贝果“…贝果。”

她的声音压得低，尾音带着点没散开的怔忡。

贝政南往前挪了挪，终于越过王橹杰的肩头看清女儿。目光刚落在她额前，便顿住了，很难不被那新发型吸引。

贝政南“你…去剪头发了？”

贝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发型，慌忙抬手捂住刘海，指尖蹭过额前的碎发，耳尖开始发热，视线羞赦地胡乱落脚，余光却在意地去瞥旁边那人的反应。

贝果“我今天…”

话没说完，厨房方向传来瓷盘轻碰的声响。宋淑琼端着一盘洗好的李子走出来，她手上还残留着未擦干的水珠，步子迈得格外小心。

宋淑琼“小果回来了？”

贝果目光被她吸引去。

如果儿子长王橹杰这样的话，宋淑琼的样子其实是预料的到的。

她仅仅站在那，一支素银簪子将半束长发绾在脑后，眉弯如月，唇色淡雅，噙着温婉的笑。即便素颜时眼下的淡青与鬓角银丝清晰可见，却反添几分沉静光华。

宋淑琼“你好，我叫宋淑琼，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宋阿姨。这是我儿子王橹杰，比你大五岁，平日里话少，你别见怪。”

宋淑琼“今天想着人多，我多做了几道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许是太紧张，她的话比平日里多了些，说完还下意识攥了攥围裙的边角。

这一番坦诚又带着局促的话，倒让贝果原本紧绷的情绪更显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贝果“…谢谢宋阿姨。”

宋淑琼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看着见贝果仍攥着刘海的手，眼神里还藏着点不自在。忽然反应过来，脚步顿了顿，随即放缓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

宋淑琼“小果这刘海剪得很好看，就是看着好像有点遮眼睛？”

宋淑琼“要是觉得闷，等吃完饭我帮你修修，稍微打薄一点。我年轻时候也总自己剪头发，手艺还算过得去。”

贝果闻言，指尖下意识松了松，刘海垂落下来，刚好遮住半只眼睛。她抬头看向宋淑琼，对方眼里没有半点敷衍，只有真切的关切，倒让她先前的局促消了些，小声应道。

贝果“谢谢宋阿姨，不用麻烦的，我就是…还没太习惯。”

宋淑琼“不麻烦的。”

宋淑琼笑着摆了摆手，又想到什么似的往厨房走。

宋淑琼“橹杰，来把汤端出来，小心烫。”

王橹杰应了声“好”，走向厨房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贝果的刘海，又很快移开，指尖在碰到汤碗把手时，刻意多缠了圈隔热布。

贝政南则从橱柜里拿出碗筷，还特意给贝果找了她小时候用的粉色陶瓷碗，摆到餐桌一侧。

贝政南“饼儿，坐这边，离空调近点，不热。”

四人围着餐桌坐下，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宋淑琼坐下后，先给贝果盛了碗汤，递过去时还特意晃了晃碗沿。

宋淑琼“刚盛的，稍微晾晾再喝，小心烫嘴。”

贝果接过汤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轻声道了谢。她低头吹着汤面，眼角余光却瞥见王橹杰正用公筷夹了块排骨，放进她面前的骨碟里。

贝政南看在眼里，笑着给宋淑琼夹了一筷子时蔬。

贝政南“你也吃，别总顾着小果。橹杰，你也多吃点，今天特意给你做了这几个菜。”

王橹杰“嗯”了一声，夹起一个春卷，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簌簌掉在碟子里。宋淑琼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又转向贝果。

宋淑琼“小果尝尝排骨，我按你爸爸说的，少放了点糖，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贝果“不用的宋阿姨，这个甜度刚好。”

贝果夹起一块排骨，咬下一口，肉质软烂，酱汁裹着肉香，确实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抬头时，刚好对上宋淑琼望过来的目光，对方眼里的期待落进她心里，让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吃到一半，贝果伸手去够远处的纸巾，胳膊不小心碰到了王橹杰的手肘。两人都顿了一下，贝果赶紧收回手，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王橹杰则摇了摇头，伸手将纸巾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