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集
左家的人口算多,在自家的酒店大厅办一个月一次的家宴。左家小辈一桌,大大的一个圆桌能坐十来个人。左奇函和杨博文就坐在左麒元和他新包养的小明星斜对面,杨博文神色僵硬地扫了眼左麒元,心底泛起阵阵的酸楚,Alpha换床伴换的速度很快,他以前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他死心塌地的。
还在可怜上辈子的自己,手就被人轻轻握住,他与左奇函的肢体接触并不多,突然一下好像Alpha的温度灼烧到他似的,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一下。左奇函也不恼,只是贴心地问他想喝什么酒,杨博文被血橙的味道麻醉了一下,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盯着酒水的品种眼花缭乱。
左家聚餐的传统就是无酒不欢,杨博文家里管的严,出来抛头露面的次数也少,所以酒量是不太好的,几杯啤酒和半点红酒入喉,小脑就开始发麻了,他喝酒还上脸,大卧蚕衬得他的眼睛亮亮的,脸蛋白里透粉,连着脖颈和耳垂也红红的。
桃花眼圆圆的,眼下一点点三白,是个很漂亮的Omega。左家远方的亲戚面生,不少Alpha对杨博文投来试探的眼光,左奇函的脸色莫名沉下去几分。小辈在吃完饭就可以离席了,自由控制去不去下一场,左奇函看杨博文安安静静呆坐在酒桌上,托着脸看着他傻笑,就知道可以走了。
“你去门口吹吹风,等我一会,别走远了,就在玻璃门正门口等我。”
“嗯嗯。”
杨博文乖巧地点点头,在玻璃旋转门里转了两圈才出去,站在门口就不动了。左奇函留意着他的身影,又去前台打包了点小菜,怕杨博文光顾着喝酒,半夜酒醒了会饿。提着一小袋牛皮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Omega。
Z市今天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到了晚上雪积得差不多了,还有小雪在往下漂。杨博文站在雪地里,穿着那件领口宽大的连帽卫衣,脖颈处的皮肤白皙透红,羊羔毛的拉链也不拉上,喝完酒浑身都是暖呼呼的,接触到冷空气只觉得清爽。
“小心感冒。”
左奇函拿起手肘上的格子围巾,一圈圈缠绕在杨博文的脖子上,围巾还带着暖气,将杨博文裸露在外的肌肤都遮住了,微醺的Omega反应迟钝,后知后觉闻到了Alpha侵略性的血橙味。
酒店离左家并不远,两人准备走回去。杨博文像一只好奇的猫,他低头闻了闻围巾的味道,还嫌不够似的,用手拿起围巾深深闻了一下。他扭头眨巴着眼睛,指着围巾对左奇函说,
“橙子味的,好香。”
“嗯。”
杨博文只觉得吸多了整个人都舒服不少,像闻到了猫薄荷,粘着围巾用脸蛋蹭了好久,直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都被蹭淡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醉醺醺的样子让杨博文少了那份小心翼翼,他大胆地扯了扯左奇函的衣角,嚷嚷着:“还要。”
还要橙子味。左奇函装作没听见,他只是抚掉杨博文脑袋上堆积的雪,企图和醉鬼讲道理。他看到了杨博文盯着左麒元的样子,那眼睛里的神色都是暗淡的,让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左奇函冷着声音:“不给你。”
杨博文可不听,他就是想让自己舒服,身子不自觉地往左奇函身上靠:“为什么不给我闻,好闻的。”
Omega的脑袋蹭着自己的脖颈,蹭得心都软软的。左奇函侧头看着杨博文的脸,红唇水润润的,一看就被养的很好,他突然又凶不起来了,心疼和怜爱的情绪翻涌上来,他抬手捏住杨博文的脸,轻轻扯了一下。
“你喜欢左麒元?”话还没说完,杨博文的脑袋摇的飞快,心里的厌恶全表现在脸上,就差干呕出来给左奇函看了。小表情成功把左奇函逗笑,他的嘴脸向上扬了扬,伸手将杨博文的手牵在掌心里,释放出了安抚性的信息素。
杨博文的眼眸弯了弯,更放肆地贴在左奇函身上。他清醒的时候太克制自己,所以昏沉的时候才会触底反弹,他怕自己走上辈子的路,沉沦于左奇函,却又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道理和情感无法同时兼顾。
他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一点点的甜头都让他沦陷。杨博文的眼神是最干净的,心也是最善良的,左奇函对他的好他全都记在心里,吃苦的时候没有掉一滴眼泪,受点别人的好就心酸的想哭,杨博文眨了眨眼睛,将泪光憋了回去。
“好喜欢这个味道。”杨博文的声音轻飘飘的。
“博文,以后能不能多依赖我一点,我一定比他对你好千倍万倍。”左奇函牵着杨博文的手,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踩在雪里,他自顾自说着,也不管Omega听不听得进去。
杨博文每天像被一根针撑着扎着,走的每一步都在刀刃上,稍微一步的差错就会导致他的人生崩盘。但左奇函不一样,他自由惯了,身上那种无法捕捉的气质像拥有全世界的样子,和杨博文天差地别
但这份差距,好像都在醉酒的此刻消失了。杨博文像生下来就被疼爱的小孩,在雪地里只要负责漂亮负责笑就好了,他的半张脸被围巾遮盖住,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睛。
“怎么依赖你?”
“怎么样都可以。”
杨博文听进去了几句,他的神经此刻都是放松的,他听到左奇函的回答脸更红了,扭捏地回头在Alpha耳边说:“你也可以依赖我。”
然后听到左奇函轻笑了一声,杨博文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滔滔不绝地自夸着自己的能力:“我很聪明的,你新公司的品牌Logo我可以帮你设计,那个广告的推广宣传我也可以帮你,保证你的公司比你的兄弟开的都好!”
这些都是上辈子他帮左麒元打理的事情,像是被刺痛了神经,杨博文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小了起来。左奇函的笑容也收住,变得有些莫名的苦涩,他将杨博文的手牵得更紧,沙哑着声音重复着:“我知道,求之不得。”
酒劲彻底上来了,杨博文脑子里的齿轮生锈有些转不过来了,他懵懵地转过头又问了一遍:“我怎么依赖你?”
漂亮的脸蛋仰起,那双大眼睛里只有左奇函一个人,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着,粉嫩的社交悬在白齿之间,眼神迷离着,好像沉醉在Alpha血橙味的信息素里。
左奇函的嗓子不自觉紧了紧,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低头轻啄了一下杨博文的嘴脸,和想象中的一样软,Omega的信息素闻不到,但整个人就是香软的,他刚想回答杨博文的话,身旁的人就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偷亲我!我不依赖偷亲我的人!”
眼睛瞪得圆圆的,特别可爱。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亲密,左奇函也不会放任这个机会流失,他得意地“嗯”了一声,随后又低头亲了亲杨博文的嘴唇,这次甚至变本加厉地吮吸了一下,引诱似的说出自己的回答:“是怎么依赖都可以哦。”
“那…那我勉强依赖你一下吧。”
“好的。”
*
但是说着依赖,一切却又像酒后的乌托邦。
两个月到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两人早就搬到了左奇函的别墅里,后来Alpha越来越忙,甚至是不着家,流言蜚语四起,有些还是故意传入杨博文的耳朵里的。杨博文下班回家,每晚独自坐在偌大的房子里,两人的交集就是讨论工作,有的时候会偷偷红眼,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当自己动了情,现实就会给他沉重的打击。
终于在某个晚上压抑着爆发。好像那天的幸福感都是假的,他依旧是那个需要受苦的人,耳边好像又充斥着水声,耳鸣愈来愈重,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一场梦,是死前的幻想,时间一到就要再次沉睡过去。
这让他想起了上辈子他和左麒元那样,刚开始被细心地照顾的对待,让他有了自己被爱的假象,随后便变本加厉地从他身上剥夺走,只剩下他自己千疮百孔,又遍体鳞伤。
他也许也被左奇函骗了,他又心甘情愿、赴汤蹈火。杨博文深吸了一口气,又不敢太频繁,胸闷的感觉让他怕自己过呼吸,他颤抖着身子,艰难地抬手捂住嘴巴。难道快乐也是一场梦吗,如果一直喝酒的话,就会一直被爱吗。
杨博文抛开所有的小心和胆怯,在酒柜里挑出一瓶沉重的酒,他不敢多喝,只是将酒倒在方形的玻璃瓶中,小口小口地抿着,每抿一口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一口是从小因为是私生子而受过的打骂,一口是跪在地上受过的屈辱。他虽然没有真正爱过左麒元,甚至连喜欢都称不上,只是因为那人将他从深渊里救出来,有了救赎者的滤镜。但左奇函不同,他是真真正正对人动过心,是胆大包天的觊觎,也是苟延残喘的寄托。
这个酒不知是白兰地还是伏特加,白色的液体入口是止不住的苦涩和酒精味。舌根对苦味敏感,那酒的味道就牢牢停留在舌根,就像杨博文受过的苦牢牢缠住了他一样。
明明才喝了几口酒,杨博文的浑身都热了起来。特别是后脖颈的腺体位置,在隔离贴下红肿起来,突突直跳。Omega清茶的味道已经压不住,从血管渗出皮肤,肆意地溢了出来。
腺体是Omega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之一,瘙痒的感觉从腺体蔓延,杨博文的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他烦躁地撕开粘着的隔离贴。淡淡的茶香变得浓郁,都说茶都要细品,那么人也要剥开来才能看到诱人之处。
茶香的后调伴随着果香,杨博文的脸贴着餐桌冰凉的玻璃面,眼眶红红的,脸上的肉挤压在桌面上,好不可怜。
他有经验,应该察觉到自己的发情期到了,但五十度的酒精度很高,高浓度的酒劲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他的整个脑子都是晕的,做不出判断。他任由自己在桌上小趴了一会,等到腿心都发痒了,浑身酸软的没力气,Omega的信息素浓度超标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发情期了。
要去房间里拿抑制剂,杨博文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身子让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一点点血橙味都能产生刺激的化学反应,但房间里Alpha的信息素味已经很少了,想到这里杨博文的心情更阴郁,他毫不犹豫地将抑制剂扎进皮肤里,针管留下黑紫色的针孔。
恍惚间他想到上辈子,他的发情期刚开始是稳定的,但因为长期的压抑和抑制剂使用,让他的信息素浓度产生了波动,假性发情和发情期是混着来的。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也恐惧这种感觉,因为左麒元从来不在意他的特殊时期,一丁点的信息素也不会施舍给他。
生怕他沾染上Alpha的信息素就会得寸进尺,赖着左家不走了。所以杨博文的发情期都是靠不停地打针和硬抗撑过去的,就像现在这样,他慌乱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和卫衣,只剩一下一件纯白的内搭,雪白的肌肤在深色的布料上游走,像上好的绸缎,手感丝滑。
这次的发情期爆发的猛烈,一支抑制剂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杨博文无措地撩起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不让自己出声,那种酸胀的感觉从骨子缝里传出来,痒的让人挠不到,陌生的空虚感让他崩溃地哭了出来。
杨博文的脚背绷紧,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伸手拉开抽屉,就要拿出第二支抑制剂给自己打上。血橙的味道猛然变浓,还带有强烈的侵略性,压的杨博文的脊椎骨都有些疼痛,他瞪大了眼睛,张嘴喘气,超负荷的Alpha信息素让他承受不住,险些就要晕过去。
“杨博文,你不要这样对自己。”左奇函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温柔,强硬又不可反驳,他夺过那支抑制剂,将另一只手贴在杨博文的额头,确保Omega没有发烧,才稍微缓和了语气。
“我们是合法伴侣,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先找我才对,我会帮你。”
怎么找你。杨博文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一个礼拜见不到两次面,电话拨通说不上几分钟的话,怎么样才能寻求到帮助。他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的那个他,卑微、敏感,没有存在感又不被在乎,他祈求般的捏住左奇函的衣角,恳请Alpha再多给一点信息素。
左奇函这段时间都忙的不可开交,左家的内部竞争在一年前打响,光是上市公司股票的操控就让他一口气都不敢松,楼盘的开盘、房地产的开发都是需要他操控的事情,可能会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崩盘。
他又操心家里的Omega又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好不容易所有的项目都进入正轨,接下来的市场竞争可以放手给下面的人,归心似箭地回家,就看到自己的Omega,散发着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香味,拿出第二支抑制剂,给他气的够呛。
左奇函忍着内心的愤怒和心疼,将杨博文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挪开,想把人拥入怀中,没想到轻轻推开的动作,就让杨博文整个人的身子都缩了起来,发抖的手踹在胸前,再也不肯伸出来。
Omega的甜味与Alpha攻击性的味道相互碰撞,中和了过于苦涩的茶香。杨博文的心被左奇函拒绝的动作狠狠敲打了一下,脑袋越来越昏沉,像跳入江中的那个夜晚一样,手脚冰凉发麻,内心仿佛被砸了一个大窟窿,温热的鲜血就这样淌了出来。
杨博文自虐般的收起自己的信息素,也企图屏蔽掉Alpha的信息素。左奇函一靠近就被人推开,他皱着眉头掐着杨博文的肩头,还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释放着血橙味,缓解着发情期Omega的难受。
“杨博文,你能不能看看我,多依赖我一点。”
又是这句话,又是空口无凭的依赖。杨博文的上下两排牙齿都因为委屈和愤恨打颤,上辈子的那种脱力感和被抛弃的滋味接踵而至,他终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触底反弹了,忍着全身的酸涩和痛苦,修长纤细的十指用力拽住左奇函的肩头的衣服,声音听似无力却字字掷地有声。
“怎么依赖?是两年都见不了面吗。左奇函,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你大可以在第一次就让我当你的下属,而不是说让我跟你走,不要给颗糖又扇个巴掌,随随便便地推开我,我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我的爱就什么都不是吗!”
杨博文觉得自己的酒醒了,人也变得清醒了。他沉重地呼吸着,别扭的人永远无法爱人,他的泪水从眼角落下,身心双重的难受让他再也维持不了那份体面。尽管他十分渴望被Alpha拥入怀中,渴望被信息素滋润。
气氛僵到了冰点,沉默了片刻也听不到回答。杨博文忍着喉间的酸涩,无助地闭上了眼睛,重活一世又怎样,他还是吃不到教训,他活该的。昏沉间,他被人温柔的抱了起来,脑袋搁在结实的肩膀上,侧着头就能闻到浓郁的血橙香。
“别哭了,是我不好。”左奇函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动作轻柔地拍打着杨博文的背,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照顾着杨博文的情绪,还用力掰开Omega紧握着的双手,牵入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