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史莱克操场上便已集结了七道身影。经历了昨日大斗魂场的初战与夜间的风波,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些许初来时的轻松,多了几分沉凝与对未来的期待。
戴沐白、奥斯卡、唐三、马红俊、小舞、宁荣荣,以及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的凌星见。
弗兰德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双手插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踱步而来。然而,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位面容僵硬、身形瘦削,穿着简单布衣的中年男子。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时刻都在观察和分析着周围的一切。
看到此人,唐三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涌上难以抑制的激动,脱口而出:“老师!”
来人正是大师,玉小刚。
大师那僵硬的脸上,在看到唐三时,也难得地挤出一丝温和的弧度,他拍了拍唐三的肩膀,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最后在凌星见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从今天开始,小刚将全面负责你们的教学和训练。”弗兰德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他的话,就是我的话,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我的话更重要。谁要是不服,或者偷奸耍滑,就别怪我弗兰德不客气!”
众人神色一凛,连最跳脱的小舞和马红俊都站直了身体。
大师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叫玉小刚,你们可以叫我大师。你们的资料,弗兰德已经给我看过了。你们都是怪物,但怪物,更需要科学的训练方法,才能将潜力发挥到极致。”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逐一扫过众人:“戴沐白,你的白虎武魂强攻无双,但刚猛有余,变化不足,容易落入对手节奏。马红俊,你的邪火凤凰破坏力惊人,但邪火反噬是你的致命弱点,需要学会控制,而非被控制。宁荣荣,七宝琉璃塔固然是顶级辅助,但如何在不同战局中选择最优的辅助目标与时机,是你需要钻研的课题。奥斯卡,食物系先天满魂力前所未有,你的未来不止是辅助,更要思考如何将辅助转化为团队的战术核心……”
他每点评一人,都直指要害,让被点评者心中震动,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唐三和凌星见身上。
“小三,你的蓝银草控制力在同阶中已属顶尖,双生武魂是你的优势,但也意味着你需要付出双倍的努力去平衡和隐藏。你的那些……技巧,很好,但要更好地融入武魂体系。”
唐三恭敬应道:“是,老师。”
大师点了点头,终于将目光完全聚焦在凌星见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让凌星见感觉自己的秘密仿佛无所遁形。
“凌星见,”大师缓缓开口,“你的情况,最为特殊。无武魂,却拥有魂力与变异精神力。根据弗兰德的描述和昨晚的观察记录,你的精神力具备超乎常人的计算、推演、感知与干涉能力。”
凌星见心中微紧,面上却不露分毫:“是。”
“你的战斗方式,依赖于精准的预判和瞬间的爆发。这很好,但存在两个致命缺陷。”大师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第一,持续性。你的精神力消耗巨大,无法支撑长时间、高强度的连续作战。一旦被拖入消耗战,必败无疑。第二,绝对力量的压制。面对魂力等级远高于你,或者拥有特殊防御魂技的对手,你的精神冲击和魂力指劲,可能无法破防。”
大师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凌星见因昨日胜利而悄然滋生的一丝自满。她不得不承认,大师的分析一针见血。对付同阶或者稍高的对手,她的手段绰绰有余,但面对真正的强者,比如赵无极,比如那个灰袍老者,她的攻击确实显得苍白无力。
“请大师指点。”凌星见收敛心神,认真请教。
“你的路,与所有人都不同。所以,你的训练也必须量身定制。”大师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继续道,“首先,是提升你的基础。魂力等级是根本,必须尽快提升。其次,是精神力的修炼。学院没有现成的冥想法适合你,但我可以教你一种通用的‘凝神’技巧,帮助你更高效地恢复和控制精神力,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需要开发出属于你自己的、具备足够穿透力和持续性的‘攻击手段’。精神冲击的形态需要改变,魂力的运用也需要创新。这方面,没有人能直接教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和创造。”
自行创造魂技?众人闻言,都暗自咋舌。这难度可想而知。
凌星见却听得眼中光芒闪动。自行创造,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也最符合她发挥自身优势的路径。
“当然,理论指导我会提供。”大师补充道,“从今天开始,除了常规的体能、实战训练,你需要额外进行两项训练。”
“第一,分心控制训练。我会要求宁荣荣将她家族的分心控制法前几重传授于你。这不只是为了辅助系,对你同时操控精神力进行多线程计算、推演和战斗,有极大裨益。”
宁荣荣愣了一下,看向凌星见,点了点头。七宝琉璃宗的分心控制乃不传之秘,但大师开口,且只是前几重,她倒也不好拒绝。
“第二,极限微操训练。”大师指向操场边缘,那里不知何时摆放了几个奇特装置——有的是布满无数细小孔洞的钢板,有的是悬浮在半空、由魂力驱动的不断移动变换位置的微小靶心。“在不使用精神力直接干涉的前提下,用你的魂力,精准穿过那些孔洞,或者击中那些移动的靶心。目标是,零失误,并且速度要快。”
这训练的目的,是锤炼她对魂力最精细的掌控力,为将来创造更精妙的攻击手段打下基础。
凌星见看着那些装置,感受到其中难度,但更多的是一种挑战的兴奋。“是,大师。”
“好了,理论到此为止。”大师拍了拍手,脸色一板,“现在,开始今天的体能训练!所有人,负重跑步,围绕操场三百圈!中途不得使用魂力!凌星见,你的负重加倍!”
“啊?”马红俊发出一声哀嚎。
小舞也吐了吐舌头。
连戴沐白都脸色一苦。
唯有唐三和凌星见,没有任何怨言。唐三早已习惯老师的严格,而凌星见则明白,这是打熬基础的必要过程。她默默地穿上那件特制的、沉重无比的铁衣,感受着巨大的压力施加在身体上,深吸一口气,迈开了脚步。
沉重的脚步踏在泥土操场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三百圈,对于不能使用魂力的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尤其是负重加倍的凌星见,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泥沼之中,肺部火辣辣的,双腿如同灌了铅。
但她没有停下,也没有抱怨。她的精神力无法直接用于提升体能,却可以帮助她精确地控制呼吸节奏,分配体力,调整奔跑姿态,以最经济的方式消耗能量。她的眼神始终专注,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计算着每一步的落点,每一口呼吸的深度。
奥斯卡、宁荣荣和马红俊很快就落在了后面,气喘吁吁。戴沐白和唐三跑在最前面,小舞凭借柔韧的身体紧紧跟随。
凌星见处于中游位置,速度不快,但步伐极其稳定,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大师和弗兰德站在场边,默默观察着。
“这小丫头的意志力,非同一般。”弗兰德摸着下巴道,“看她跑步的节奏,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完全是最优解。这恐怕也是她那变异精神力带来的好处。”
大师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她的精神力,不仅仅体现在战斗上,更体现在这种对自身的绝对掌控上。这非常可怕。如果她能找到将这种掌控力完美转化为战斗力的方法……”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期待却显而易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逐渐升高。操场上,汗水早已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马红俊几乎是爬着在前进,奥斯卡和宁荣荣互相搀扶着,戴沐白和唐三也速度大减,唯有小舞凭借身体优势还能保持一定速度。
而凌星见,依旧保持着那个稳定的节奏,虽然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明,步伐虽然沉重,却从未凌乱。她那加倍负重的身影,成了操场上最坚韧的一道风景。
终于,当凌星见踏过第三百圈的终点线时,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却被一只沉稳的手扶住。是唐三,他也刚刚跑完,同样汗流浃背。
“谢谢。”凌星见喘着粗气,声音沙哑。
唐三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敬佩:“你很厉害。”
最后,当所有人都完成(或爬完)三百圈后,几乎都瘫倒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师看着横七竖八的众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休息一刻钟。然后,凌星见,开始你的微操训练。其他人,进行反应闪避训练。”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凌星见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走到那布满孔洞的钢板前。这些孔洞大小不一,走向曲折,有些甚至还在极其缓慢地移动。
她闭上眼睛,精神力缓缓蔓延而出,并非直接操控魂力,而是如同扫描仪般,将整个钢板的立体结构、每一个孔洞的精确坐标和变化规律,瞬间印入脑海,构建出完整的模型。
然后,她睁开眼,抬起手指。一缕极其细微的魂力,如同发丝般从她指尖探出。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手腕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魂力丝线动了!它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地钻入第一个孔洞,沿着曲折的路径蜿蜒前行,避开那些微小的障碍和移动的孔壁,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一旁正在进行躲闪训练的戴沐白等人,也不由得被吸引,放缓了动作,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将魂力控制到如此精细入微的地步,他们自问绝对做不到!
大师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这孩子的领悟力和控制力,果然惊人。
然而,就在魂力丝线即将穿过最后一个、也是最复杂的一个连环孔洞时,因为体力与精神的双重透支,凌星见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细微的失误,魂力丝线轻轻触碰到了孔洞的边缘。
“噗”的一声轻响,那缕魂力瞬间溃散。
失败了。
凌星见放下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她看着那最后一个孔洞,眼中没有任何气馁,反而充满了思索。刚才那一下,是因为肌肉疲劳导致的控制精度下降……需要将身体状态的变量也纳入计算模型……
“第一次尝试,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大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记住这种感觉,记住失败的原因。控制,源于绝对的冷静和精准的计算,但也需要强大的身体作为支撑。继续。”
凌星见点了点头,没有休息,再次抬起手指,凝聚起魂力丝线。这一次,她调整了呼吸,将身体的疲劳感也作为参数纳入计算,动作更加缓慢,却也更加稳定。
旁边,戴沐白等人看着那个在极限疲惫下,依旧执着地进行着枯燥微操训练的身影,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这个没有武魂的少女,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艰难地开辟着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天的残酷训练终于结束,夜色再次降临。凌星见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回到宿舍,连冥想的力气都没有,几乎倒头就睡。然而,在她陷入沉睡,精神力最为放松的时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那些孔洞的轨迹,魂力丝线蜿蜒的路径……它们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行组合、变形,与她那变异的精神力本源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隐隐产生了共鸣。一丝微弱却截然不同的银色光辉,在她无意识间,于指尖悄然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这并非她主动控制的精神力,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回应?她的身体和精神,似乎正在自主地探索着大师所说的,“属于自己的攻击手段”。这条独一无二的路上,究竟会诞生出怎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