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年第一次听见宋霖息的哭声时,正蹲在别墅后院那棵枯槐树下捡银杏果。秋风卷着碎叶扑在他脸上,像继母林婉容惯常用来扇他的那把檀香扇,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凉意,却能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疼。
那哭声很轻,像被捂住了嘴的猫崽,断断续续从二楼东侧的房间里渗出来。宋霖年攥着满手冰凉的银杏果站起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那是弟弟宋霖息的房间,三天前林婉容以“霖息年纪小,该学会独立”为由,把原本和他住在一起的弟弟挪到了那间朝北的屋子——那里冬天漏风,夏天返潮,墙皮早就斑驳得像张皱巴巴的纸。
“杵在那儿做什么?捡个果子要半天,是等着我请你吃饭吗?”林婉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香水和刻薄的气息。宋霖年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银杏果往身后藏,却被她一把揪住胳膊。女人的指甲尖掐进他的皮肉里,像生锈的钉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后院的银杏果不能碰,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跟我作对?”
宋霖年咬着下唇没说话。他知道辩解没用,过去的五年里,他试过解释、求饶,甚至偷偷躲起来,可最后换来的永远是更重的巴掌和更长时间的饥饿。林婉容似乎很享受他这副沉默隐忍的样子,她拽着宋霖年的胳膊往屋里拖,路过二楼楼梯口时,东侧房间的哭声突然停了,只剩下一阵压抑的、像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怎么不哭了?”林婉容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还以为我们家小少爷多有骨气呢。”她说着,抬手推开了宋霖息的房门。宋霖年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见弟弟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额角渗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奥特曼玩偶——那是他们去世的妈妈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谁让你把玩具带过来的?”林婉容的声音陡然拔高,她走过去一脚踹在宋霖息的背上。孩子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玩偶从怀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宋霖息想去捡,却被林婉容按住后脑勺,脸狠狠砸向地板。
“霖息!”宋霖年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林婉容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看着弟弟的眼泪混着额角的血往下流,看着林婉容的高跟鞋尖一次又一次踢在弟弟的腿上,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你们爸爸今天晚上不回来,”林婉容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语气又恢复了那种轻飘飘的刻薄,“晚饭你们就别吃了,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错在哪儿。”她说完,摔门而去,留下满室寂静和两个浑身是伤的孩子。
宋霖年立刻冲到宋霖息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弟弟的腿已经青了一大片,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却攥着宋霖年的衣角,小声说:“哥哥,我不疼,你别担心。”宋霖年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吻着宋霖息的唇角:“没事的,没事的,等哥哥长大就带你搬出去。”
宋霖年没说话,只是把弟弟抱进怀里。他比宋霖息大三岁,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可他的胳膊还是很细,连抱着弟弟都觉得有些吃力。他想起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住在老房子里,每到秋天,妈妈会带着他们捡银杏果,烤成香喷喷的小零食。那时候爸爸还不是现在这副总是应酬、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林婉容也还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哥哥,”宋霖息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妈妈了。”
宋霖年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了妈妈,也带走了这个家最后的温暖。爸爸很快就娶了林婉容,这个看起来温柔漂亮的女人,却在新婚之夜就把妈妈的照片扔进了垃圾桶。从那以后,虐待就成了家常便饭——饭桌上永远没有他们的位置,冬天只能盖薄薄的被子,做错一点小事就会被打骂,甚至有时候,林婉容会故意把他们锁在阁楼里,一整天不给水喝。
“妈妈会回来的,”宋霖年摸着弟弟的头,声音有些发颤,“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找妈妈。”
宋霖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宋霖年的怀里睡着了。宋霖年抱着弟弟,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也许明天,林婉容会因为一点小事再次打骂他们,也许爸爸永远不会发现这个家里的真相。可他不能放弃,他是哥哥,他要保护好弟弟,就像妈妈曾经保护他们一样。
半夜的时候,宋霖年被饿醒了。他轻轻把弟弟放在床上,盖好那床薄得像纸一样的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他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哪怕是一块面包、一口水也好。
厨房的灯没开,只有冰箱的指示灯发出微弱的蓝光。宋霖年摸索着打开冰箱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瓶红酒和一些速冻食品。他知道林婉容不会给他们留吃的,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在冰箱里翻找着。
“你在干什么?”突然,林婉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宋霖年手里的速冻饺子掉在了地上。他转过身,看见林婉容穿着丝绸睡衣,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我饿了。”宋霖年的声音有些发抖。
“饿了?”林婉容冷笑一声,走过来拿起鸡毛掸子,朝宋霖年的背上抽去,“我让你饿了吗?我不是让你反省吗?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鸡毛掸子的木柄打在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宋霖年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他知道,越哭,林婉容打得越狠。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弟弟,想起弟弟额角的伤口,想起妈妈温暖的怀抱。那些回忆像一把把小锤子,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觉得既痛苦又无力。
“你倒是哭啊?”林婉容见他不说话,打得更狠了,“怎么不哭了?刚才不是挺护着你弟弟的吗?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要是敢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宋霖年的后背已经麻木了,他看着林婉容那张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把对爸爸的不满,都发泄在他们两个孩子身上?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宋霖息的哭声。“哥哥!哥哥!”弟弟的声音带着恐惧,像一根绳子,紧紧拴住了宋霖年的心。
“你看看,你弟弟又哭了,”林婉容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都是因为你,你要是听话,他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宋霖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推开林婉容,朝着二楼跑去。他要去找弟弟,他不能让弟弟再受到伤害。
林婉容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气得尖叫起来:“宋霖年!你敢推我!我看你是活腻了!”她拿着鸡毛掸子,跟在宋霖年身后追了上去。
宋霖年冲进宋霖息的房间时,弟弟正坐在床上,吓得浑身发抖。他立刻跑过去,把弟弟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霖息别怕,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林婉容冲进来,举起鸡毛掸子就朝宋霖年的背上打去。宋霖年紧紧抱着弟弟,任由鸡毛掸子落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到弟弟在他怀里发抖,能听到弟弟的哭声,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剧痛。可他没有放手,他知道,只要他放手,弟弟就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婉容才停手,她暗骂一声晦气,就走了。
宋霖年还是和以前被打了一样,紧紧的抱着宋霖息,宋霖息在他的怀里一下接一下的抽泣着。宋霖年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他和宋霖息都会死,对!我们要收集证据!
“林婉容,我会让你后悔你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