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3

“都把手电筒关了！”王大海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贴冰冷的岩壁。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

那脚步声在洞口停了下来。

“后生，天黑了，不该来的地方，别来。山神大人……要接新娘子了，可不喜欢被人打扰。”

微弱的月光下，他们隐约看到，洞口处，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影。那些村民，此刻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山洞深处。

洞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喘息，还有洞外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如玉轻声开口。

“不出来吗？那就……只好请你们出来了。”

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

话音刚落，一阵更加密集的“沙沙”声响起，还夹杂着金属与石块碰撞的清脆声响。洞口的光线被更多涌来的身影挡住，黑暗如同潮水般向洞内蔓延。

“怎么办？！他们他们要进来了！”

李梅狂点手环。

“我靠！这个游戏里手环被限制了！用不了！”

林梅崩溃。

“往里退！最里面！”王大海低吼，同时将手电筒猛地朝洞口方向晃了一下，强光短暂地刺破了黑暗，照亮了那些村民麻木而狰狞的脸，以及他们手中握着的锄头、柴刀和绳索。

这一下也似乎激怒了对方。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苍老的声音厉声道，“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玷污了山神圣地！”

脚步声和呼喊声骤然逼近。

洞底空间本就不大，几人瞬间被逼到了贴着残破“囍”字的岩壁前，退无可退，几人胡乱地挥舞着随手捡起的石块，试图抵挡。

混乱中，温如玉的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石壁，忽然感觉一块石头似乎微微向内陷了一下！

是错觉吗？

紧急关头，她来不及细想，用尽全身力气向后靠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响起，在喧闹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温如玉身后那片看似坚实的岩壁，竟然猛地向内翻转！

“啊！”

温如玉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温温！”旁边的陆南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温如玉的胳膊，但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这里有暗道！”江瑞反应过来立刻大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几人想都没想，紧跟着就向那片突然出现的黑暗缺口钻去。

就在最后面的王大海半个身子刚挤进暗道的瞬间，冲在最前面的村民已经挥舞着锄头砸到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别让他们跑了！”

村民的叫嚷声在身后响起。但暗道的入口似乎有某种自复位机关，在王大海完全进入后，那块翻转的岩壁在村民扑上来之前，又“咔哒”一声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从外面看去，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咚！咚！咚！”

沉重的敲击声从石壁另一侧传来，还夹杂着村民气急败坏的咒骂。但石壁异常厚重，短时间内显然无法破开。

劫后余生的几人瘫坐在暗道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黑暗中，只有几支掉落在附近的手电筒提供着微弱的光明。而此刻的温如玉，却满脸疑惑地看着陆南烛，没听错的话，陆南烛刚刚似乎叫了一句“温温”？

这个称呼温如玉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这……这是什么地方？”林梅的声音还在发抖。

王大海捡起手电，向四周照去。这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

“不知道，我们得下去看看，这是唯一的希望。”王大海

一行人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排成纵队，由王大海打头，江瑞断后，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向下的暗道，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摸索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水流声，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突然，走在前面的王大海猛地停下脚步，低声道：“有光！”

众人精神一振，凝神望去。果然，在通道的尽头，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亮，幽绿幽绿的，如同鬼火。

那幽绿的光晕如同有生命的雾气般，映得几人脸上鬼气森森。温如玉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呼吸瞬间停滞。

暗道之外，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整座山都被掏空了。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奇异的甜腥气，此刻闻起来，却更像某种生物巢穴的味道，甜腻中带着腐朽。

空间的中央，是那片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潭水。那光并非反射自别处，而是潭水本身在发光，粘稠、沉寂，如同巨大生物体内流淌的绿色血液。

水面没有一丝涟漪，光滑得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翡翠，却隐隐映照出洞顶垂下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惨白钟乳石。

而真正让温如玉头皮炸裂的，是那些花。

大片大片，无边无际的鸢尾花。它们并非生长在泥土中，而是从岩壁的缝隙里、从潭水边缘湿滑的石头上、甚至从那些惨白钟乳石的表面……钻挤出来。

它们的根茎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半透明的苍白，仿佛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幽绿微光。

花瓣的形态与她在图册上看到的无异，但那向上翻卷的花瓣边缘，竟带着细微的、如同锯齿般的结构，在微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最令人不适的是，这些花并非静止。它们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像是深海中被水流推动的珊瑚虫，又像是某种沉睡生物的呼吸，一起一伏。当它们“呼吸”时，那股甜腥气味便骤然浓烈一分。

整个洞穴，像一个巨大而诡异的活体腔室。

“OMG……”白栀从温如玉身后望去，发出一声惊叹。

江瑞扶了扶眼镜，声音干涩：“这些花……它们在‘看’我们。”

并非比喻。那些向上翘起的鸢尾花瓣，中心本该是花蕊的地方，却是一个个深邃的、芝麻大小的黑点。

当手电光偶尔扫过，那些黑点似乎会反射出极其微弱的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复眼，静静地、无差别地注视着闯入者。

而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缓慢蠕动的幽绿花海中央，那诡异水潭的岸边，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距离依旧很远，但借着这片妖异的光，能看得更清晰一些。那确实像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人形，背对着他们，身形僵硬，一动不动。

嫁衣的样式古老，是那种极其鲜艳、甚至在发光花海映照下依旧刺眼的血红，上面似乎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但看不真切。

它的头发很长，乌黑，瀑布般垂到腰际，在死寂中没有任何飘动。

“有点像那天把我朝河里拽的……”

温如玉出声。

“……不止一个……”陆南烛

众人顺着望去，心脏瞬间被冻结。

在水潭的另一侧，光线更暗淡的岩壁阴影下，隐约可见，并排立着更多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三个、五个……或许更多！它们同样僵硬，同样背对着这边，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之中。

“历代的山神新娘？”林梅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摩擦声，突然从脚下传来。

王大海猛地低头，用手电照去。只见暗道出口处的岩石缝隙里，一株苍白的鸢尾花根茎，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如同盲蛇般，朝着他的脚踝“爬”来！那锯齿状的花瓣边缘，在光线下一开一合。

他触电般后退一步，狠狠踩在那根茎上。

“噗嗤！”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爆裂声，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气的绿色汁液溅射出来，沾湿了他的鞋面。那被踩断的根茎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才慢慢停止蠕动。

“好，恶心……”白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