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黑袍人夜访之后，黎苏苏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彻底垮了。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尖叫，只是整日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帐顶，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送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端出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形销骨立。

叶啸来看过一次，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甩下一句“自作自受”，便再也不过问。

府中下人见她失势，伺候起来也愈发怠慢，连汤药都时常是凉的。

云珠“例行公事”般去探望了一次。

她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看着黎苏苏凹陷的脸颊和毫无神采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三妹妹，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云珠声音轻柔，如同春风，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

“那黑袍人……又来找过你了吧？为了那块玉佩？”

黎苏苏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云珠脸上。

那眼神里是死寂的绝望和一丝刻骨的恨意。

“他威胁你了？用叶家？还是用……你的命？”云珠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你说，若父亲知道，你不仅抵押了传家玉佩，还招惹了这等邪祟，甚至可能给叶家带来灭顶之灾……他会怎么做？”

黎苏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哦，对了，”云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恍然。

“我差点忘了，还有质子殿下呢。你说，若是他知道，你当初接近他，所谓的善意，所谓的拯救，都不过是别有用心，甚至可能和那些想控制他的人是一伙的……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怕是……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吧？”

“不……不是……”黎苏苏终于发出了微弱而嘶哑的辩解，泪水从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我不是……我没有……”

“你有没有，不重要。”云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重要的是，他们会不会信。黑袍人不会放过你，澹台烬恨你入骨，父亲对你失望透顶……黎苏苏，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说完，云珠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身后，是黎苏苏压抑到极致后，爆发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呜咽。

云珠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要么彻底崩溃，要么……就会不顾一切地反扑。

果然，两天后的深夜，黎苏苏的院子有了动静。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支开了守夜的婆子，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衣裙。

如同鬼魅般溜出了院子，目标明确地朝着府邸最偏僻的角落。

那个堆放杂物的院落方向潜去。

那里，是澹台烬经常被派去干活，也是他偶尔能避开耳目，与人接头的地方。

云珠通过系统监控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黎苏苏这是走投无路，想去求澹台烬？

还是想破罐子破摔，做最后一搏？

杂物院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苏苏缩在阴影里，焦急地等待着，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瘦削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子门口。

是澹台烬。

他似乎刚从哪里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看到躲在阴影里的黎苏苏，他脚步顿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在月色下冷得像冰。

“澹……澹台烬……”黎苏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澹台烬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

“你来做什么？”

“帮我……求求你，帮帮我……”黎苏苏语无伦次，眼泪涟涟。

“他们把玉佩拿走了……威胁我，如果拿不回来，就要毁了叶家，杀了我……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看在我们……看在桑酒的份上……”

“闭嘴！”听到“桑酒”二字，澹台烬眼底瞬间翻涌起暴戾的杀意。

他猛地出手，一把掐住了黎苏苏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黎苏苏猝不及防，被掐得双眼翻白，拼命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桑酒？”澹台烬凑近她，声音低沉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

“你也配提她？你，和那个躲在暗处算计我的‘她’，都一样令人作呕！”

他手指收紧，黎苏苏的脸因为缺氧而涨得发紫。

“你们都想控制我，利用我……把我当棋子，当可怜虫……”澹台烬的声音里充满了被羞辱和被窥探的疯狂怒意。

“告诉你背后的人，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叶冰裳！我澹台烬的命运，轮不到你们来摆布！想要玉佩？想要我的命？尽管来试试看！”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狠狠将黎苏苏甩在地上！

黎苏苏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大口喘着气，看向澹台烬的眼神里充满了彻底的恐惧和绝望。

澹台烬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身影迅速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只留下黎苏苏一个人，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绝望的哀鸣。

云珠关闭监控，知道黎苏苏这最后一搏，彻底失败了。

不仅没能求得生机，反而彻底激怒了澹台烬。

现在的黎苏苏，失去了所有价值，也失去了所有希望，成了一枚真正的弃子。

而澹台烬，被彻底点燃了怒火和杀意。

他的反扑，恐怕会比预想的更加猛烈和疯狂。

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