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

时光荏苒，又是几年过去。小镇的模样没什么大变化，只是虞听晚的屋子，似乎比以前更显冷清了。她的头发已彻底长及腰际，偶尔会用那枚白玉兰簪子绾起。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望着河水发呆，手里摩挲着那本江稚榆的小本子。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还有人在轻声询问邻里：“请问，这里住着一位叫虞听晚的女士吗？”

虞听晚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声音……她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沧桑。不是江稚榆，可那轮廓，那神态，却与记忆中的他有着七八分相似。

“你是……”虞听晚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男人看到她，也是一怔，随即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听晚姐，真的是你。我是江稚川，稚榆的弟弟。”

虞听晚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江稚榆的弟弟？她从未听江稚榆提起过。

江稚川走进屋，目光扫过墙上那幅素描，又落在虞听晚手中的小本子上，眼眶微微泛红。“我找了你很久，从沪上一路打听过来的。”

“稚榆他……”虞听晚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他没了，对不对？”

江稚川点点头，语气沉重：“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还有……你们的事。”

虞听晚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这么多年的压抑、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江稚川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沉默了片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虞听晚：“这是稚榆留下的，他说，如果他回不去了，就交给你。”

虞听晚颤抖着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和她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玉兰簪子，还有一封信。

她拿起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听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或是……永远留在了某个地方。别为我难过，能认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这枚簪子，是我特意为你寻的一对，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戴上另一枚。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忘了我吧，找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幸福。

稚榆”

信的末尾，同样有几滴深色的痕迹，与她之前收到的那张纸条上的，如出一辙。

虞听晚捧着信，泪如雨下。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是那么温柔，却又那么残忍，让她带着希望等待，最终却只留给她无尽的绝望。

江稚川看着她，轻声说：“听晚姐，我哥他……是爱你的。他一直都爱你。”

“我知道。”虞听晚哽咽着，“我也爱他，很爱很爱。”

“那你……”江稚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虞听晚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好，也不坏。就是……很想他。”

江稚川沉默了。他能感受到虞听晚对江稚榆的深情，也能体会到她这些年的痛苦。

“听晚姐，”江稚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哥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传递的情报，帮助组织取得了很大的胜利。现在，局势渐渐明朗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虞听晚抬起头，看着江稚川，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江稚川继续说道，“我哥他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看到一个崭新的、和平的世界。”

虞听晚怔怔地看着江稚川，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和簪子。是啊，江稚榆用生命换来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未来吗？她怎么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辜负他的期望呢？

她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稚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说得对，稚榆他不希望看到我这样。”

江稚川看到她眼中的变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听晚姐，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虞听晚想了想，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河水，还有远处那片充满生机的田野。“我想留在这里，等。”

“等？”江稚川有些疑惑。

“等胜利的那一天，”虞听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等一个崭新的世界。也等……我能真正放下他的那天。”

江稚川明白了。虞听晚的等待，有了新的意义。不再仅仅是为了江稚榆，也是为了江稚榆所追求的那个未来。

他站起身，对虞听晚说：“听晚姐，那我先走了。沪上那边还有事。等胜利了，我再来看你。”

“好。”虞听晚点点头，将那枚新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和自己那枚放在一起。

江稚川离开后，小屋又恢复了宁静。但虞听晚的心境，却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不再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偶尔，她会走出屋子，去河边散散步，看看小镇的风景，和邻里们说上几句话。

她知道，等待依然漫长，但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光。那光是江稚榆给的，也是这个即将到来的新时代给的。她会带着对江稚榆的爱与思念，好好地活下去，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