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璃月潮声
一、雨夜的契约
璃月港的雨总带着股咸腥气,像是从海平线尽头卷来的浪,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北国银行顶层的书房里,壁炉的火正旺,将达达利亚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翻动文件的动作轻轻晃动。
“钟离先生倒是稀客。”他头也没抬,指尖夹着的羽毛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这个时辰来访,是又有什么‘古董’需要鉴定?还是说,岩神大人终于想起,欠我的那顿‘琉璃袋’该兑现了?”
门后的人没立刻回应,只有脚步声踏过地毯,带着些微潮湿的水汽。达达利亚终于搁下笔,转过身时,正见钟离脱下沾了雨珠的外袍,露出内里月白色的常服。他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盒,盒面雕着繁复的云纹,边角已被摩挲得发亮。
“并非为了鉴定,也不是为了赴宴。”钟离的声音平稳如旧,将木盒放在书桌一角,“此物需暂存于阁下处。”
达达利亚挑眉,伸手揭开盒盖。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躺着一枚通体黝黑的玉佩,形状像半轮残月,玉质却透着种沉凝的光泽,绝非凡品。他指尖刚触到玉佩,就觉一股微凉的气流顺着指腹蔓延开,带着些熟悉的、属于“岩”的气息。
“这是……”
“当年与摩拉克斯订立契约者,皆会获赠一枚‘契玉’,用以标记契约的效力。”钟离看着那玉佩,目光悠远,“此枚对应三百年前,与一位商船主定下的‘护航之约’,如今契约已了,玉却留了下来。”
达达利亚摩挲着玉佩边缘的刻痕,那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誓言。“留着也无妨,为何要交给我?”他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中亮得惊人,“还是说,钟离先生觉得,我这里比你的尘歌壶更安全?”
“非也。”钟离摇头,“近日璃月港近海有异状,海祇岛方向传来消息,说是有远古遗迹苏醒的迹象。此物虽已无契约效力,却能感知地脉异动,暂存于你处,或能派上用场。”
达达利亚笑了,将玉佩放回盒中盖好:“所以,这算是……新的委托?”
“可视为一份无文之约。”钟离颔首,“若真有异动,凭阁下的身手,应对起来总比旁人从容些。”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风卷着雨丝拍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达达利亚看着钟离沉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人也是这般,语气平淡地托付各种事,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应下。
“行啊。”他忽然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白兰地,递了一杯给钟离,“不过,‘无文之约’总得有谢礼吧?比如……陪我喝一杯?”
钟离接过酒杯,温热的酒液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我不善饮酒。”他说,却还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带着灼人的暖意,让他想起当年与友人在荻花洲痛饮的夜晚。
“钟离先生总说自己‘不善’许多事,却偏偏什么都做得极好。”达达利亚靠在桌沿,指尖敲着杯壁,“比如品茶,比如鉴宝,再比如……打架。”
他说“打架”二字时带着点戏谑,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味。去年层岩巨渊那次,钟离虽未显露神力,仅凭一把普通的长枪就挡下了深渊魔物的突袭,枪法沉稳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那时候达达利亚就觉得,这人藏在温文尔雅下的,是片深不见底的海。
“不过是些生存的技艺。”钟离放下酒杯,“倒是阁下,近日似乎格外清闲?北国银行的账目,竟能让你有空在雨夜饮酒。”
“忙里偷闲罢了。”达达利亚耸耸肩,“再说,比起看那些枯燥的数字,我更乐意和钟离先生这样的‘故人’聊聊。”他特意加重了“故人”二字,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
钟离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知道达达利亚指的是什么——那场“送仙典仪”上的闹剧,那场揭穿他身份的对峙,那场在天衡山巅,一人执枪一人握弓的短暂交手。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像是隔着层薄纱,既不是纯粹的友人,也绝非简单的合作者。
“雨势渐小了。”钟离看向窗外,“我该告辞了。”
达达利亚没挽留,只是看着他重新披上外袍。走到门口时,钟离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若遇危急,可捏碎契玉。”
“哦?”达达利亚挑眉,“这是……给我的求救信号?”
“是提醒。”钟离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地脉异动非比寻常,不必逞强。”
门轻轻合上,将雨夜的微凉隔绝在外。达达利亚拿起桌上的木盒,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盒面,忽然低笑出声。他走到窗边,看着钟离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雨幕中,手里的白兰地还带着余温。
“不逞强啊……”他喃喃自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要是不逞强,怎么配得上和你站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