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别院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
温疾披着厚重的狐裘,坐在铺满了各类卷宗的书案后。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在灯下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冷静地审视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张巨大关系网图。这是隐楼耗费无数心血绘制而成的朝堂势力分布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级官员的姓名、派系、关系乃至隐秘。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几个重臣的名字——吏部尚书张廷玉、户部尚书周文博、兵部侍郎陈国维。这三人,皆是朝中元老,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亦是皇帝澹台睿维系朝局平衡的重要支柱。他们或许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但或固守陈规,阻碍变革;或结党营私,把持权位;或与边将勾结,尾大不掉。要推行她的计划,涤荡朝野,这三人,必须挪位。
然而,如何扳倒他们,而不引火烧身?如何让这场权力的地震,按照她设定的剧本上演?
直接弹劾?证据不足,且容易打草惊蛇,引来皇帝和各方势力的疯狂反扑。
借刀杀人?这把“刀”必须足够锋利,且挥刀的理由必须足够充分,能让皇帝不得不处置。
她的目光,落在了关系网图上那几个最显眼的名字上——太子澹台明,二皇子澹台峰,三皇子澹台岳,以及……长公主澹台樾。
皇子们对储位虎视眈眈,彼此倾轧已非一日。而澹台樾,凭借北疆军功和日益增长的势力,虽无争储之心,却已成了皇子们眼中不容忽视的威胁,也成了皇帝心中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若是这几位重臣的倒台,被巧妙地引导成皇子们和太子为了争夺权力、打击异己而发起的攻讦,甚至……将长公主也牵扯其中,那么,皇帝会如何反应?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温疾脑海中逐渐清晰、成型。她要下一盘大棋,一盘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棋。她要让皇子们互相撕咬,让皇帝疑心重重,最终在混乱与猜忌中,自断臂膀!
而澹台樾……温疾的指尖在代表她的那个标记上停顿了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将她也拖入这浑水之中,实非她所愿。澹台樾于她有救命之恩,护持之情,那份日渐清晰的暖意,是她在这冰冷复仇路上罕有的慰藉。然而,理智告诉她,必须如此。
皇帝多疑,若所有皇子都卷入纷争,唯独澹台樾置身事外,清白无辜,那她便会成为最显眼的靶子,皇帝的猜忌会立刻全部转移到她身上。届时,她之前的种种努力和伪装,都可能付诸东流。唯有让她也“沾”上些许嫌疑,混入这摊浑水,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她。
这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也是……对她的另一种保护。
温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滞涩。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冷静。
“墨鸦。”
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
“少主。”
“有三件事,需隐楼即刻去办。”温疾的声音清冷无波,“第一,动用所有力量,搜集张廷玉、周文博、陈国维三人及其核心党羽的不法证据,尤其是结党营私、贪墨受贿、与皇子或边将往来过密之事,证据务必确凿,但要留下些许不易察觉的、指向不同皇子的‘线索’。”
墨鸦眼中精光一闪:“属下明白。制造混乱,引其内斗。”
“第二,”温疾继续道,“挑选几个机灵可靠、身份干净的生面孔,设法接近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身边的谋士或得宠之人,不必获取信任,只需在适当时机,以‘无意’的方式,将我们准备好的部分‘线索’,透露给他们。要让他们相信,扳倒对方支持的重臣,是打击对手的绝佳机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墨鸦点头。
“第三,”温疾的指尖再次划过澹台樾的名字,语气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关于长公主殿下……她近期是否与这三位重臣,尤其是兵部陈侍郎,有过任何形式的往来?哪怕是公开场合的寻常交谈?”
墨鸦略一思索,答道:“据报,半月前太后寿辰宫宴上,长公主殿下曾与陈侍郎有过短暂交谈,内容不详。此外,殿下北疆归来后,与几位年轻将领交往甚密,而陈侍郎在兵部经营多年,与部分边将亦有联系,虽无直接证据表明殿下与陈侍郎有私交,但若有人刻意引导,不难产生联想。”
“足够了。”温疾淡淡道,“将陈国维与某些边将往来的一些模糊证据,通过间接渠道,送到……嗯,送到与二皇子交好的那位都察院御史手中。记住,证据要模糊,指向要暧昧,既要让人联想到陈国维可能结党营私,又要隐约让人觉得,此事或许与长公主在军中的影响力有关。”
墨鸦深深看了温疾一眼,低头道:“属下遵命。”他明白,这是要将水搅得更浑,让长公主也成为棋盘上的一子, 这样才能避免皇帝的猜疑,不让澹台樾受牵连。
命令下达,隐楼这部庞大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无数隐藏在阴影中的棋子被调动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向着那三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几位天潢贵胄,悄然罩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京城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先是吏部考核中,几位由张廷玉提拔的官员被爆出贪墨丑闻,虽然很快被压下,但弹劾的奏章中却隐约提及了张尚书“用人不明”、“有失察之责”。紧接着,户部一项漕粮改折的议案在朝堂上引发激烈争论,周文博力主推行,却遭到多方反对,反对的声浪中,竟夹杂着对其家族暗中操控粮市牟取暴利的指控,虽无实据,却流传甚广。
而兵部侍郎陈国维则更显狼狈。先是其子在外纵马伤人被御史弹劾,随后又有人匿名举报其与北疆某部将书信往来密切,言辞间似有笼络边军之嫌。更微妙的是,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说陈侍郎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背后有某位“军中声望正隆”的贵人支持……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下蔓延。三位重臣焦头烂额,纷纷上表自辩,或攻击政敌,试图转移视线。而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阵营的官员,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相互攻讦,抓住对方阵营中与这三位重臣关联之人穷追猛打,朝堂之上每日乌烟瘴气,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皇帝的御案。
皇帝澹台睿的脸色一日阴沉过一日。他并非昏聩到看不出这背后的猫腻,但他看到的,是儿子们为了储位不择手段的丑态,是朝臣们结党营私、互相倾轧的乱象!他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一股邪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尤其当他看到那些暗示陈国维与澹台樾有所关联的模糊奏报时,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被狠狠触动。樾儿……她到底想做什么?结交边将,干涉兵部,她难道真的对皇位有了心思?!
这一日,皇帝终于在朝堂上爆发了。
“够了!”他猛地将一摞弹劾奏章摔在御阶之下,声音如同寒冰,“看看你们!一个个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国家,整日只知道攻讦同僚,结党营私!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噤若寒蝉,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廷玉!”皇帝目光如刀,射向脸色惨白的吏部尚书。
“臣……臣在!”张廷玉慌忙出列,跪倒在地。
“你身为吏部天官,掌管天下官员铨选,却纵容门生贪墨,用人不明,你可知罪?!”
“陛下!臣冤枉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
“闭嘴!”皇帝厉声打断他,“即日起,停职反省,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陛下!”张廷玉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皇帝看也不看他,目光转向户部尚书周文博和兵部侍郎陈国维。
周文博与陈国维心知不妙,连忙磕头如捣蒜。
“周文博,户部账目不清,你家人在外经营粮号,可有此事?!”
“陛下明鉴!臣家人经商,皆按律法,绝无……”
“陈国维!你儿子纵马行凶,你与边将书信往来,又作何解释?!还有那些流言,说你背后有人撑腰,是谁?!”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般砸在两人心上。他们百口莫辩,尤其是在皇帝盛怒,且证据或流言看似确凿的情况下。
最终,周文博被罚俸一年,责令其整顿户部账目。而陈国维则被直接罢免兵部侍郎之职,贬为庶民,其子下狱论罪!
一日之间,三位重臣或停职,或罢黜,朝堂震动!
而在这场风暴中,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派系皆有损失,互相指责对方是始作俑者,嫌隙更深。皇帝看着儿子们依旧不知悔改、互相攻讦的模样,心中更是失望愤怒至极。
退朝后,皇帝独坐御书房,揉着发痛的额角。他总觉得这一切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但混乱的局势和儿子们丑陋的吃相,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细细追查。
“樾儿……”他喃喃自语,想到那些关于她和陈国维的流言,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沉声道:“传旨,让长公主即刻入宫见朕。”
别院中,温疾很快收到了朝堂剧变的详细情报。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剧本上演。张廷玉停职,周文博受挫,陈国维罢黜……三位重臣的势力遭到沉重打击,朝堂格局为之一变。而皇子们之间的争斗也因此白热化,皇帝疑心更重。
完美的结果。
然而,当她看到情报最后提及,皇帝盛怒之下召见了澹台樾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她终究……还是将她牵扯进来了。
“少主,是否需要我们……”墨鸦的身影出现在旁边,语气带着询问。隐楼有各种方法,可以影响甚至操控皇帝的想法。
“不必。”温疾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陛下此刻召见,更多是试探与警告。以她的聪慧,应当能应对。我们若插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她相信澹台樾的能力。只是……那份愧疚感,如同细微的丝线,缠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开始绽放的几株早梅,怔怔出神。与澹台樾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那个张扬明艳、却又在她病弱时细心呵护的女子,那个明知危险却依旧选择站在她身边的盟友……自己却为了所谓的大局,亲手将她推入了漩涡边缘。
“我这样做……对吗?”她轻声自问,仿佛在问那凛冽的寒风。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皇宫,紫宸殿侧殿。
澹台樾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垂首听着皇帝的训斥。
“樾儿,你告诉朕,陈国维之事,与你是否有关系?”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澹台樾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与委屈:“皇兄明鉴!臣妹与那陈国维素无往来,仅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何来关系之说?那些流言蜚语,分明是有人见臣妹北疆归来,深得皇兄信任,心中嫉恨,故意构陷!请皇兄为臣妹做主!”
她抬起头,眼圈微红,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愤懑与伤心:“臣妹一心只想为皇兄分忧,为朝廷效力,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为何总有人不肯放过臣妹?难道就因臣妹是女子,便不能有所作为吗?”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撇清了自己与陈国维的关系,又将矛头引向了那些因嫉妒而散布流言之人,更是以退为进,暗指皇帝若因流言而猜忌她,便是寒了忠臣之心。
皇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想起她自幼孤苦,被太后抚养长大,与自己也算兄妹情深,又想起她北疆之功,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几分。或许……真是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为了争斗,故意将樾儿拖下水,以此来混淆视听?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朕并非疑你,只是如今朝堂纷乱,人心叵测,你身处漩涡,需得更加谨慎才是。与朝臣、边将往来,更要注意分寸,莫要授人以柄。”
“臣妹谨记皇兄教诲!”澹台樾叩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皇兄的猜忌,从未真正消失过。
从紫宸殿出来,澹台樾脸上的委屈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她快步向宫外走去,心中思绪翻腾。
这场朝堂风暴来得太过蹊跷,三位重臣几乎同时倒台,皇子们互相撕咬,甚至连自己都被牵扯其中……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党争!
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双更高明、更隐蔽的手,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会是谁?哪个皇子有这等心智和手段?还是……另有其人?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温疾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浅金色眸子。
难道……是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下。她想起温疾那远超常人的智谋,想起她即便在“养病”期间,似乎也对朝局了如指掌……若真是她,她为何要这么做?扳倒那些重臣,搅乱朝堂,对她有何好处?还有……将自己也拖下水,是她无意波及,还是……有意为之?
想到后一种可能,澹台樾的心猛地一抽,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望涌上心头。她一直以为,她们之间,至少有着基于共同处境和些许情谊的信任。难道……在温疾心中,自己终究也只是一枚可以随意利用、甚至牺牲的棋子吗?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温疾,想要问个明白!
别院中,温疾正对着棋盘推演后续局势,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是澹台樾。她来了。
温疾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棋子落下。该来的,总会来。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澹台樾走了进来。她屏退了左右,径直走到温疾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开门见山:
“今日朝堂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温疾抬起眼帘,平静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殿下何出此言?”
她的平静,在澹台樾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一股怒火夹杂着委屈瞬间冲上澹台樾的心头,她猛地一拍棋盘,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
“温疾!你看着我!”澹台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告诉我!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扳倒张廷玉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也拖下水?!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吗?!”
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以及那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受伤,温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痛细微却清晰。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沙哑:“殿下以为,若此番风波,所有皇子皆涉其中,唯独殿下清白无瑕,置身事外,陛下会如何想?”
澹台樾一怔。
温疾继续道:“陛下多疑,届时,所有的猜忌都会集中在殿下身上。殿下北疆军功,结交将领,声望日隆……这些平日或许无妨,但在陛下盛怒、且其他皇子皆‘不清白’的对比之下,便会成为致命的弱点。陛下会认为殿下包藏祸心,所图甚大。届时,殿下面临的,恐怕就不只是今日这般轻描淡写的训斥了。”
她抬起浅金色的眸子,深深望入澹台樾眼中:“将殿下牵扯其中,非我所愿。但唯有让殿下也‘沾’些嫌疑,混入这摊浑水,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陛下的戒心,保全殿下。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保护。”
“保护?”澹台樾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不是利用,而是……保护?这种近乎冷酷的“保护”方式,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温疾说的是事实。若自己此番独善其身,以皇兄的性子,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五味杂陈的情绪。有后怕,有恍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看着温疾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那双清澈见底、映着自己身影的浅金色眸子,那里面的冷静与坦诚,不像是在说谎。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用了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在保护自己。
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奈和一丝隐秘欢喜的情绪,悄然在澹台樾心中蔓延开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冰冷、算无遗策的女子,内心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坚硬无情。
“你……”澹台樾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嗔怪,“就算是为了保护我,就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吗?害得我在皇兄面前……那般狼狈。”
温疾见她态度软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弛,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若提前告知,殿下的反应,恐怕就做不到那般‘自然’了。陛下洞察力惊人,一丝破绽,便前功尽弃。”
澹台樾想想也是,若是提前知道,自己面对皇兄的质问时,恐怕很难演出那份真实的委屈和愤懑。她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身,一边捡拾,一边低声道:“下次……若再有这等事,好歹……暗示我一下。”
这话语中,已然带上了几分亲近与信赖。
温疾看着她蹲在地上,绯色的宫装铺散开,如同绽放的花朵,认真捡拾棋子的模样,心中那丝愧疚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暖的、陌生的熨帖。
她也俯身,伸出苍白纤细的手,一同捡拾棋子。
两人的指尖在冰凉的棋子间偶尔触碰,一温热,一冰凉,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好。”温疾轻声应道。
一个字,轻若鸿毛,却仿佛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道无形的桥梁。
棋局虽乱,人心却近了一步。
窗外的梅花,在寒风中,似乎绽放得更加凛冽而动人。这盘席卷朝野的大棋,在冰冷的算计与谋略之中,悄然渗入了一丝暖意,让执棋者的手,似乎也少了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