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雨丝裹着寒意,把凌衡大学的画室楼浇得透湿。安陆衡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蒙着一层白雾,把远处的香樟树晕成了模糊的绿影,就像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情绪。
“这里的光影处理得真妙,用冷色调衬得小雏菊更鲜活了。”美术系学长周明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递过来,“画了一下午了,喝点东西暖暖手。”
安陆衡接过热可可,指尖碰到温热的纸杯,轻声道了谢。他的画架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是图书馆后的小雏菊花坛,奶白的花瓣沾着晨露,背景是淡蓝色的天空——这是他画了三天的作品,准备参加下个月的全国大学生美术展。
周明宇凑到画架前,目光落在画布上,语气里满是赞赏:“你对色彩的敏感度真的很厉害,尤其是这小雏菊的质感,像能摸得到一样。”他说着,伸手想要指画布上的细节,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了——他注意到安陆衡画布角落的签名旁,画着一朵极小的雏菊,花芯里藏着两个缩写字母“SPL”。
安陆衡的耳尖瞬间红了,下意识地用画板挡住画布角落:“学长,你找我来是想问这幅画的构图吗?”他知道周明宇最近在准备画展投稿,早上特意来问他关于静物画的构图技巧。
周明宇收回手,笑着点了点头:“对,我最近在画一组静物,总觉得画面少了点层次感,想问问你的想法。”
两人凑在画架前讨论起来,安陆衡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草图,时不时抬头和周明宇交流几句。他没注意到,画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连帽衫被雨水打湿,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
宋裴凌手里攥着一把伞,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本来是来送安陆衡落在宿舍的外套,路过画室时,透过玻璃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安陆衡笑盈盈地和周明宇凑在一起,手里拿着画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画面和谐得刺眼。
尤其是周明宇伸手想要碰画布的瞬间,宋裴凌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密密麻麻的疼。他知道周明宇,美术系的学生会主席,长相温和,成绩优异,是学校里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最近总有人在他耳边说,周明宇在追安陆衡。
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画室里的笑声传出来,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转身就走,伞都忘了撑开,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安陆衡和周明宇讨论完,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雨下得更大了。他拿出手机,看到宋裴凌发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他回了句“马上就好”,收拾好画具准备离开。
刚走出画室楼,就看到林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有些难看:“陆衡,你快去操场看看,宋裴凌和人打架了!”
安陆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画具袋差点掉在地上:“和谁打架?为什么打架?”
“还能是谁,就是你们美术系的那个周明宇!”林屿拉着他往操场跑,声音里满是着急,“我刚路过操场,就看到宋裴凌把周明宇按在地上打,问他为什么总缠着你。”
安陆衡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又气又急。他知道宋裴凌的脾气,一旦触及底线,就会变得格外冲动。但他没想到,宋裴凌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人打架——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等他赶到操场时,围了不少学生。宋裴凌正站在操场中央,黑色的连帽衫上沾着泥渍,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周明宇坐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淤青,看起来有些狼狈。
“宋裴凌!”安陆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宋裴凌转头看到他,眼神里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少,但还是带着点倔强:“你来了。”
安陆衡跑过去,伸手想要碰他嘴角的伤口,却被宋裴凌躲开了。他看着宋裴凌身上的泥渍,看着他嘴角的血,心里又疼又气:“你为什么要和人打架?就因为我和学长讨论画画?”
“讨论画画需要凑那么近吗?”宋裴凌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委屈,“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你没发现吗?”
“那是你想多了!学长只是问我画画的事!”安陆衡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宋裴凌的手背上,“你知不知道打架有多危险?要是受伤了怎么办?要是被叔叔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周明宇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泥渍,看着两人,语气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分寸,让你们误会了。我对安陆衡只是欣赏,没有别的意思。”
安陆衡没理他,拉着宋裴凌的手就往宿舍走。宋裴凌任由他拉着,脚步有些沉重——他知道安陆衡生气了,气他冲动,气他不信任她。
深秋的晚风卷着梧桐叶,在宿舍楼之间打着旋儿。宋裴凌半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浑身脱力的安陆衡捞起来,稳稳架在肩头。隔着薄薄的卫衣,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后背发烫的温度,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安陆衡的下巴抵在他颈窝,碎发蹭得人发痒,含糊不清的嘟囔声混着晚风飘进耳朵,像只没力气的小猫在撒娇。
宋裴凌单手托着安陆衡的大腿根,另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上。路过宿管阿姨的值班室时,他还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楼道里声控灯被脚步声一盏盏点亮,安陆衡垂在身侧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勾一下他的衣角,细微的触感让宋裴凌的脚步又放轻了几分。
推开宿舍门时,宋裴凌刻意放缓了动作,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书桌上的小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照着压在玻璃下那幅安陆衡画的小雏菊速写,旁边放着半盒没吃完的草莓饼干。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安陆衡滑坐在椅子上,刚要直起身,手腕却被对方攥住。安陆衡仰着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鼻尖红红的:“宋裴凌,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宋裴凌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俯身与安陆衡平视,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痕:“傻不傻?你是我这辈子最想护着的人,怎么会是麻烦。”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雏菊形状的糖,剥了糖纸塞进安陆衡嘴里,甜丝丝的草莓味在两人呼吸间散开。安陆衡含着糖,眼泪却掉得更凶,伸手抱住宋裴凌的腰,把脸埋在他的卫衣上蹭来蹭去。
直到将人轻轻放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宋裴凌才松了口气。他俯身去扯安陆衡皱成一团的衣领,指尖触到对方滚烫的脸颊时,动作蓦地一顿。窗外的月光恰好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安陆衡泛红的眼尾和微张的唇瓣上,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易碎的柔软。
需要我把这段里宋裴凌的心理活动再补充得更细腻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