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B座303室是一间闲置的物理实验室，晚上七点，里面灯火通明。
林薇推门进去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王橹杰坐在靠窗的实验台前，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物理著作，正专注地看着。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林薇，眼神淡漠地扫过，便又低下头去，仿佛她只是空气。
实验室里的气氛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些凝滞。
林薇找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默默拿出自己的资料。
她并不意外王橹杰在这里，作为另一个参赛者，参加集训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尴尬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薇以为是杨博文，抬头看去，却愣住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张函瑞！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臂弯里夹着几份文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到林薇和王橹杰，他点了点头。
张函瑞“橹杰，林薇同学，你们来得真早。”
王橹杰看到张函瑞，也有些意外，但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林薇的心却猛地一沉。
张函瑞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学生会的吗？和物理竞赛集训有什么关系？
张函瑞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张函瑞“哦，是这样的。”
张函瑞“学校考虑到这次竞赛的重要性，特意安排学生会介入。”
张函瑞“协助竞赛的筹备和后勤保障工作，确保两位参赛同学能心无旁骛地备赛。”
张函瑞“从今天起，我也会参与集训小组的活动，主要负责协调资源和记录进度。”
他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但林薇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协助筹备、后勤保障？分明就是监视！是张函瑞不放心她，或者说不放心她和王橹杰（或许还有未到的杨博文）单独相处，所以找了个借口亲自下场！
她下意识地看向王橹杰，发现王橹杰的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也对张函瑞的介入感到意外和些许不悦，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第三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杨博文，他手里没拿什么资料，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看到实验室里的三个人，他的目光在张函瑞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张函瑞“博文也来了。”
张函瑞笑着打招呼，态度自然。
张函瑞“正好，我们集训小组的成员都到齐了。”
林薇捕捉到了张函瑞话语中的关键信息——“都到齐了”？
意思是，这个所谓的“物理竞赛集训小组”，成员就是他们四个？她，王橹杰，张函瑞，还有杨博文？
这组合也太诡异了！两个参赛者，一个学生会主席（监视者），还有一个目的不明、高深莫测的杨博文？
这哪里是集训小组，分明是另一个形态的角斗场！
杨博文“嗯。”
杨博文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实验室中央的空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三人。
杨博文“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始吧。”
杨博文“第一次集训，主要是明确各自的任务和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语气自然而然地带着主导性，仿佛他才是这个小组的负责人。
张函瑞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王橹杰合上书，抬起头，看向杨博文，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王橹杰“杨博文同学，我记得集训安排和指导老师名单里，并没有你的名字。”
王橹杰“你以什么身份参与进来？”
他终于问出了林薇心中的疑问。
杨博文既不是参赛者，也不是学校指派的指导老师或后勤人员，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确实很牵强。
杨博文面对王橹杰的质疑，神色不变，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摊开放在桌上。
杨博文“这是物理教研组特批的函件。”
杨博文“鉴于本次竞赛题目的前沿性和复杂性，教研组特聘我作为技术顾问，为参赛同学提供必要的学术支持。”
特聘技术顾问？林薇和王橹杰都愣住了。
杨博文的学术能力他们有所耳闻，但能让教研组“特聘”，这得是什么样的水平？张函瑞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他事先也不知道这个安排。
王橹杰拿起那张函件仔细看了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沉默地将函件放回桌上，没再说话。
杨博文的身份，得到了“官方”的认可，他无从反驳。
杨博文收回函件，目光平静地看向王橹杰和林薇。
杨博文“我的任务是帮助你们攻克技术难点，优化方案，至于其他。”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
杨博文“比如团队协作、资源调配，由张函瑞同学负责，我们各司其职。”
他将张函瑞的“监视”职责，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了“团队协作和资源调配”，既给了张函瑞面子，又划清了自己介入的界限。
张函瑞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接口道。
张函瑞“博文说得对，我们都是一个团队的，目标都是为了学校争光。”
张函瑞“橹杰，林薇，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王橹杰不置可否地低下头，重新翻开书，但显然已经没了看进去的心情。
林薇看着这诡异而暗流涌动的四人组合，心里充满了荒谬感。
这哪里是集训？这分明是杨博文搭建的一个新舞台，他将所有相关的人都聚拢在一起，不知道接下来又要上演怎样的戏码。
而她自己，依然是舞台中央那个身不由己的演员。
杨博文没有理会各怀心思的三人，直接进入了正题。
杨博文“根据你们提交的设想和目前的竞赛大纲，我认为有几个关键领域需要重点突破。”
杨博文“首先是量子隧穿效应在新型材料中的应用边界问题…”
他开始讲解起来，思路清晰，语言精准，深入浅出，连王橹杰都忍不住抬起头，认真聆听，眼中不时闪过思索和惊讶的光芒。
林薇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知道这些指点非常宝贵。
但听着听着，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杨博文冷静的侧脸上。
他到底想干什么？费尽心机介入竞赛，是为了帮她？还是为了控制她？或者，他真正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王橹杰？抑或是借此机会，观察甚至影响张函瑞？
这个集训小组，就像一颗被投入水中的深水炸弹，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足以掀翻一切的能量。
第一次集训，就在这种表面学术、内里波涛暗涌的气氛中结束了。
离开实验室时，林薇感觉比来之前更加疲惫。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而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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