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最终没有立刻离开医院。
她像一尊失魂落魄的雕像,在杨博文的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护士过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
杨博文给出的“真相”和“最后警告”,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心上。
离开,似乎是唯一理智的选择,可以远离这滩浑水,获得安全,但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不甘和疑问,却拉扯着她。
她真的只是一个因为长相而被卷入的、无辜的替身吗?杨博文最后那复杂难辨的眼神,那句“后来不是了”,又意味着什么?
张函瑞温和面具下的阴狠,左奇函冲动下的保护,王橹杰沉默中的审视…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一场与她无关的家族复仇的附属品?
她不甘心。
她不想像个逃兵一样,在真相刚刚揭开一角时就狼狈退场。
至少,她要弄清楚,在这场以她为中心的漩涡里,她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除了“替身”,她是否还有别的意义?
她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市图书馆。
杨博文提到了二十年前的旧事,提到了“杨振宇”和“张明远”,她需要了解更多。
在图书馆的旧报刊阅览室,她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翻阅二十年前的本地报纸微缩胶卷,灰尘在阳光中飞舞,老旧的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
终于,在泛黄的新闻版面角落,她找到了几则相关的报道。
报道措辞谨慎,但拼凑起来,勾勒出了一场令人唏嘘的商业悲剧:新兴企业“振远实业”因核心项目决策失误及合伙人张明远携款潜逃(后报道称其死于意外),导致资金链断裂,创始人杨振宇不堪重负,选择轻生。
报道中对张明远的“背叛”语焉不详,更多的是对杨振宇的惋惜和对企业倒闭的感慨。
报道的旁边,配有一张杨振宇生前接受采访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年轻、英俊,眉宇间带着一股锐气和理想主义的光芒。
林薇看着那张照片,心脏莫名地抽紧确实…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和清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而,看着这张照片,林薇心里那种“替身”的感觉,反而淡了一些,她忽然意识到,杨博文说他和他父亲“不同”,或许并非虚言。
杨振宇的眼神是纯粹而炽热的,而她的眼里,早已被这几个月的挣扎、恐惧和复杂情感,染上了沉重的阴影。
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她就是林薇。
这个认知,让她忽然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合上微缩胶卷,林薇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近黄昏,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心里做出了决定。
她不会像个棋子一样被摆布,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逃离,她要留下来,面对这一切,至少,她要亲口问问左奇函,问问王橹杰,甚至…问问张函瑞,在他们眼中,她到底是谁。
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一个怯怯的声音叫住了她。
陈欣“林薇同学?”
林薇回头,看到陈欣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几本书,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林薇“陈欣?你怎么在这?”
陈欣“我…我来查点资料。”
陈欣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陈欣“林薇同学,你…你没事吧?我听说昨天天台…”
消息传得真快,林薇苦笑一下,摇摇头。
林薇“我没事。”
陈欣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陈欣“林薇同学,你…你要小心张函瑞学长。”
陈欣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陈欣“我…我前几天晚上,不小心听到张函瑞学长在打电话…语气很可怕…他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
陈欣“还说…说什么‘棋子不听话,就该清理掉’…还有,他好像派人一直在盯着你…”
林薇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清理掉?!张函瑞果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一直在派人盯着她?
林薇“你还听到了什么?”
林薇急切地问。
陈欣摇摇头,眼神慌乱。
陈欣“没…没听太清…我就赶紧跑了。”
陈欣“林薇同学,我真的好害怕…张函瑞学长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柔,没想到…”
她的话证实了林薇最坏的猜测,张函瑞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可能比杨博文想象的更加直接和危险!
林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欣。”
林薇真诚地道谢,在这个人人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陈欣的提醒显得尤为珍贵。
陈欣“你…你要小心啊。”
陈欣担忧地看着她,抱着书匆匆离开了。
看着陈欣远去的背影,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张函瑞已经有所行动,留给她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行动。
在离开或者正面应对之前,她需要先找到左奇函,那个雨夜中给予她温暖和保护的少年,是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以信任的人。
她拿出手机,找到左奇函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按了下去。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左奇函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而熟悉的男声——
张函瑞“林薇?找左奇函?他恐怕,暂时接不了你的电话了。”
是张函瑞!
林薇的心脏骤停,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左奇函…在他手里?!